第230章、扑朔迷离

　　大晋以军立国，开国君王宇文洪璋，本就是前大禹神朝的御前四神将之一，拉拢了另外三大神将完颜鹏、赫连御、拓跋城，才有了根基叛出神朝，其后开国到立国，直至最后成为天下第一圣地，整个过程自然也要倚重这三人。
　　大晋虽为天下第一圣地，但因世居北方，外界对大晋的了解其实并不算多，但最为人称道的，无疑还是一帝三皇七王二十八侯的美谈。
　　所谓一帝，便是指如今的晋帝宇文东都；
　　三皇则分别指汾灵皇赫连霸、幽野皇拓跋尊、豫梁皇完颜丞，三皇分别统管大晋治下的汾、幽、豫三州，跟宇文东都在父亲宇文洪璋手上接过晋帝之位一样，三皇也是从其父亲接过皇爵的第二代；
　　七王分别指：南象王拓跋雍、灵允王拓跋雄、平城王完颜俊、云庭王完颜凯、玉召王赫连亭、西康王赫连昌，除了这六个之外，第七个就是武威王，侯景。
　　再下面的二十八侯，就是指青阳侯拓跋焘、紫泉侯完颜烈这一类的侯爵，从青阳侯和紫泉侯的姓氏就能看出来，大晋二十八位侯爷，基本还是出自拓跋、完颜、赫连三大姓氏。
　　从高层的姓氏来看，似乎大晋都被三大姓氏占了，连身为皇族的宇文氏，似乎看着都没什么话语权，但实际却并非如此。
　　大晋对侯爵的军队都有着明确的规制，侯爵拥军不得过十万、王爵拥军不得过五十万、皇爵拥军最多也就一百万。
　　从三皇往下的大晋侯爵，的确有八成都出自那三家，但这只是军部一隅而已，大晋下辖三州，拥民四十亿，即便二十八个侯爷手上的军队加起来，也就不到三百万，即便加上七王和三皇的所有部队，对大晋广袤的疆域来说，并不算什么。
　　再则言，能安安稳稳统治大晋一千多年的皇族宇文氏，又岂是等闲之辈！
　　皇族宇文氏坐镇幽州，拥甲千万，晋庭亲自掌控的风云阁、北庭司、从龙卫三大机构，更是高手如云，晋帝一纸诏谕，北地三州，莫敢不从。
　　如果实在要把大晋圣朝拆分等级，那么宇文氏就是至高无上的第一级，拓跋、赫连、完颜三姓氏族就是第二级，第三级才是各州道府的那些入流的势力。
　　再扩大一些来看，晋地三州，基本上就是由宇文、赫连、完颜、拓跋，这四族说了算的。
　　“先晋帝宇文洪璋在位九百多年，整个大晋圣朝只封了三皇六王十八侯，全都是三姓子弟，直到晋都盟约之后，宇文东都继位这四百年，一共封了十位侯爵，外加二十多年前，将侯景封为王爵赐号武威，至此大晋才有了第一位异姓封王！”
　　新禹历1322年十月二十六。
　　府城外魔军营帐，侯非滔滔不绝的给侯玉霄诉说自己在龙关郡魔军中打探到的消息，着重为他解释大晋的情况，以及侯景这个第一位异姓王的名头，是怎么来的。
　　“这么说，这所谓的第一位异姓王，只是说他姓侯，并非拓跋、完颜、赫连三姓的子弟？”
　　侯非点了点头，正色道：“家主可别小看大晋这三姓，我在龙关郡，专门找大晋士卒聊过，不是三姓子弟的武者，想在大晋军方混出名头，纵你本事再大，也难如登天，这侯景今年不过五四百多岁，不但自己封了王，听说晋帝宇文东都后面封的十位侯爵中，有八位都与他关系莫逆，在大晋七王中，属他的声势最大，甚至……”
　　说到这里侯非顿了顿，似乎担心隔墙有耳，专门用罡气传音继续道：“北地三州有传言，说晋帝有意，擢升侯景为皇爵！”
　　侯玉霄瞳孔微微一震，就仅凭侯非打探来的这些消息，就足以让他分析出很多东西了。
　　但凡势力大了，内部关系肯定错综复杂，想要维持一家独大，都几乎不可能。
　　小一点的势力，如现在的侯氏，内部除了他们五兄弟，又并入了四家三流势力，还有一部分府军，以及灭掉大罗宗和天鼎宗之后，还收了许多散修武者，为了平衡家族内部各大派系，侯玉霄也弄了个内阁制出来。
　　连侯氏尚且如此，如今公认天下第一圣地的大晋圣朝那就更不用说了，皇族宇文氏会不忌惮另外三姓么？
　　这是侯玉霄想到的第一种可能性，如此大力提拔非三姓子弟的侯景，甚至意擢升他为皇爵，与另外三姓的顶梁柱平起平坐，这明显是有意削弱三姓的影响力。
　　当然，还有第二个可能性！
　　那就是，现任晋帝宇文东都，在培植属于自己个人的势力，最是无情帝王家，宇文洪璋在位近千年，朝堂势力根深蒂固，宇文东都为了提升自己的实权，培植私人党羽也不是不可能。
　　但不得不说，这个猜测很大胆，加之侯玉霄对现任晋帝与前任的关系不了解，也不能确定。
　　“有没有探听到，武威王让我们在广陵府按兵不动，是为了什么？”
　　看到侯非轻轻摇头，侯玉霄眉头一蹙，他揣测大晋内部关系，自然不是闲着没事干，他最想知道的，就是侯景，为什么这时让他们按兵不动。
　　令渊府既已拿下，那按正常逻辑，侯景要不就派一部分大军北上，配合他们顺势拿下广陵，如此一来，以广陵令渊为根基，他们甚至可以随时东进，如果正道联军抵抗不力，整个星原道，都将被他们全部拿下。
　　可偏偏，武威王让他们按兵不动，这就让侯玉霄有点不理解了，他能看出来的东西，这武威王不可能看不出来，既然如此，人家肯定是有更大的打算，或者说有些东西，他看的没人家清楚。
　　侯玉霄多数时候还是相信自己的，但也不会自负到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实力决定眼界，这武威王身为大晋的唯一的异姓王，一尊破碎境修为的大能，知道的东西，了解的事情，包括谋划的能力，绝对比他要厉害，这一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不过家主，令渊府的人过来传武威王军令时，我正好在场，我能看出来，梵音上师听到这条命令的时候，很不开心！”
　　侯玉霄神色微微一亮，思索片刻后轻笑道：“此战是魔教和大晋合作，暂还未确定以谁为主，武威王这条军令，俨然是将自己当做总指挥，对魔教大军发号施令，詹台清当然会不开心。”
　　“不止她，我还观察到，连青阳侯拓跋焘和紫泉侯完颜烈，也露出了一丝抗拒的表情。”
　　听到这句话，侯玉霄脸色顿时就变得精彩了。
　　“你的意思是说，紫泉侯和青阳侯，与这武威王侯景的关系，也不好？”
　　没等侯非点头，侯玉霄心里就已经有答案了。
　　如果侯景的存在，就是为了削弱大晋三姓的影响力，那作为三姓子弟的青阳侯紫泉侯，对他肯定是没什么好态度，这毋庸置疑。
　　得到这条关键的信息，侯玉霄瞬间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武威王跟龙关的两个侯爷不合，那让他们按兵不动，就没什么不合理的了。
　　眼下两家联军盯着龙关郡城的顾天云大军，侯景让他们按兵不动，顾天云的大军也动不了，这本身就发挥了作用，青阳侯和紫泉侯就是不高兴也只能遵守军令。
　　可这样一来，他们接下来就没什么战斗的机会了，毕竟整个广陵府就是一潭死水，没战斗，那就意味着没有立功的机会。
　　而侯景那五十万大军不但已经打下令渊府，拔得头筹，接下来后续的正道联军，无论是去夺回令渊府，还是来广陵府支援顾天云，侯景都可以随意调动自己的大军，作出应对。
　　“詹台清和大晋那两位侯爷，都是怎么回复武威王这条军令的？”
　　“三人虽面露不快，但都点头答应了！”
　　“詹台清也答应了？”
　　“不错，而且她是最早点头同意的。”
　　听到这里，侯玉心中又犯起了嘀咕，青阳侯和紫泉侯两人点头答应，可能有大晋制度的原因，或是出于对大局的考虑，可詹台清凭什么答应，而且还是最早答应的。
　　一场龙关之战下来，侯玉霄对这个魔教上代圣女的认识，又深刻了几分，能把顾天云耍的团团转，狠到能以二十万士卒性命作饵的女人，要是敢轻视，肯定会吃大亏的。
　　詹台清是圣教大军的总指挥，虽说实力跟武威王有差距，可毕竟代表罗刹圣教，两人在地位上应该是平起平坐的，且不说按照武威王的军令行事，有损圣教威严，就是从圣教利益考虑，她也不应该答应按兵不动。
　　说到底，罗刹圣教这次渡河攻打徐州，根本原因是被逼的没办法了，万剑圣宗从去年底昭阳之乱开始，对雍州三番两次的试探，罗刹圣教内忧外患，实在是没办法了，才主动出击，其根本目的就是为了宣扬圣教实力，打消外界觊觎。
　　当然，或许还有其他侯玉霄不知道的目的，可无论是什么目的，都应该是以取胜为目标，大晋现在打的欢快，可他们的老巢在北方，哪怕出现最坏的情况，他们大不了乘船北上回去，可罗刹圣教不一样，毗邻徐州，与正道就隔着一条通天河，若是此战失礼，那雍州就成了正道的靶子。
　　种种因素混杂在一起，詹台清此次一定会以罗刹圣教取胜为最终目标，既然她也答应按兵不动了，那就证明，现在广陵府不动，对整体战局有利，或者说对罗刹圣教有利！
　　“家主，广陵府现在不动，岂不是给正道联军反应的时间么，二爷刚得知这条军令时，也百思不得其解，所以看到拓跋荒要来府城这边传信，才特意让我也跟着过来，将情况向你说明的。”
　　听到侯非这句话，侯玉霄顿时一愣，后面的话他压根就没听进去，脑海中全是他的前一句。
　　给正道联军反应的机会！
　　没错，就是故意给正道联军反应的机会，只有这个解释，否则此刻就应该乘大胜之机，绞杀顾天云麾下这帮大军，夺下广陵府才对。
　　一定是这样，大晋和罗刹圣教，就是故意给正道反应的时间，让他们派大军过来的。
　　为了什么？
　　侯玉霄目光投向北方，脑海中闪过大禹圣朝四个字，瞬间醍醐灌顶般，他全都明白了。
　　大晋圣朝和琴剑山庄，眼下正分别从东西两面进攻大禹，如果大晋的最终目的，是想让大禹灭亡，那就应该尽可能的延长雍徐之战，把正道的精力全都死死地拖在这里。
　　詹台清不关心大禹的死活，准确的说，是罗刹圣教不关心大禹的死活，他们想要的，就是尽可能的打击正道有生力量，既然如此，那就索性遂了大晋的意思，等白鹿书院、万剑圣宗、雷音寺三家继续派大军过来。
　　侯玉霄一下子想通了前因后果，脑海中虽然清明了不少，可心头却还是有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说到底，这场牵连甚广的河东大战，还是圣地之间的游戏，即便通过些许线索，侯玉霄大致能推测出不少东西，可绝对还是有很多事，是他不了解的。
　　这也没办法，实力决定眼界，侯氏和他个人目前的实力，都决定了这些事，他都只能靠自己推测，而不能亲身参与进去。
　　那接下来，就看正道三家，该如何接招了！
　　侯玉霄深呼吸了一口气，将脑海中纷杂的思绪暂时抛开，问道：“不说这些了，龙关之战，玉成带的那两万大军，伤亡如何？”
　　“惨不忍睹！”
　　侯玉霄听到这四个字，并没露出意外的神色，只是点了点头，继续听侯非说。
　　侯非脸上露出一抹无奈，道：“我来之前，还以为两万大军纵是不能跟圣地精锐比，起码跟府军能比一比，结果打起来才知道，差的太多了。
　　龙关守城战，二爷那两万大军近乎就死了有三成，其后退守河岸的过程，又死了三成，眼下两万大军只剩下不到八千人！”
　　侯玉霄微微摇头，倒不是失望，他对这个情况早有预料了，且不说这两万大军有四分之三都是河西三郡东拼西凑出来的，就是侯氏那五千人也是从未上过战场的武者，打成这样本就正常。
　　不过，这伤亡数字，也侧面说明了龙关之战的残酷程度，也难怪魔教折损了二十万兵马。
　　“我侯氏人马如何？”侯玉霄眼神微微一闪，又低声询问了一句。
　　“二爷已经尽量在保全我侯氏那五千人了，不过还是伤了一千多，只剩下四千多人，余下的七千多人中，有过半数，都是我侯氏的武者。”
　　这就对了！
　　侯玉霄眼中露出一丝满意，侯氏的武者，跟那些河西三郡入流势力东拼西凑出来的武者，在他眼中地位可并不等同，这是出发之前，就已经考虑到也计划好了的，他自然心里有数。
　　“如我所料不错，那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大战爆发了，你回河西通知老三他们，趁这段时间，把族中的武者轮番拉到河东这边来，就当是练兵。”
　　“属下遵命！”
　　侯玉霄顿了一下，神色微微变得有些阴森，继续道：“另外，让老三他们再将河西所有的入流势力召集起来，通报这边战损情况。”
　　侯非立马心领神会，脸上也露出一丝森然，点了点头道：“家主的意思，是继续让他们出人？”
　　“这么好的机会，不抽干他们，岂不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