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里的罂粟花

銀鉤鐵畫

都市生活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麽得不自然,可是却没有丝毫虚拟的气息。   气温里依旧氤氲着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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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风雨里的罂粟花 by 銀鉤鐵畫

2018-6-13 10:16

  我拎了一大堆东西,跟在夏雪平身後。夏雪平几次回头想要帮我拿东西,我都故意装作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快走吧!就着几步台阶我又累不死!您去开门!”

  我之所以这样做,就是想着在跟他相处的时候,多给她留下些正向的亲密感情,我想让她把我对她做的事情,看作是一种普通男人对女人的照顾和关心,而不是一个孩子对母亲的孝顺和撒娇。这是我的第一重目的。

  “嘿嘿,没想到你还挺有力气的。”夏雪平回头看着我笑着。

  我抬头看着居高临下的夏雪平,突然有些痴了。

  “你发什麽呆呢?拎着那麽多东西还傻站着?”夏雪平转过身,走下了两步台阶:“你是拎不动了麽?拎不动就给我一个。”

  “没有。我拎得动。”我轻轻甩了甩手,然後走上两步台阶。

  “那你刚才发什麽呆?”夏雪平跟在我身旁,一边上楼一边问道。

  “看大美女呢。看傻了。”我直言不讳地说道。

  我说的是实话,就在刚刚我突然发现,夏雪平回过头的时候,把嘴巴用肩膀挡着,而且长发梢掩住下半边脸,藏在头发背後看着我的时候,特别的美。

  夏雪平的脸瞬间红了,她也“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剑眉一横、星目一弯,把手绕到我的身後,往我的後背用力戳了一下:“好你个小混蛋!连自己的妈妈都想调戏是不是啊?”

  我後背被她纤细的指尖戳得一阵痒。

  “谁调戏你了?我说你是大美女,这个观点你同不同意吧?”我对夏雪平说道。

  “同意、同意!”夏雪平看起来甚是欢喜,对我说道;“你小子这张嘴比奶糖都甜,真不知道在外面坑害了多少小姑娘。”

  听她说完话以後,我低头偷偷笑了笑。

  她开了门然後让我先进了屋子,她随後跟上带上了门。

  我矜住一口气,把东西一件件地都放到了地上以後,终於忍不住双手撑着大腿、哈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举起双手一看,手指头都被塑料袋勒得发紫。我赶紧活动了一下双手,让你後往夏雪平的床上一坐,继而往後一烫,喘着粗气。

  她笑着看了看我,双手抱胸走到我面前,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脑门:“哼,刚才还在那装大力士呢,现在怎麽累得跟条泥鳅似的?”然後她递给我了一双拖鞋让我换上。我刚才跟她在超市里还买了五双新拖鞋,其中三双是均号尺寸,一双是夏雪平的尺码,37号的鞋,还有一双是我的尺码,46号的。

  “我……你容我缓一会儿。”

  “瞧你的这双鞋,跟一对儿小船似的。”夏雪平把拖鞋放到地上。

  “嘿嘿……咱这个子……呼呼……高脚就大,脚大才能站得稳!站得稳,呼,才能拎得动东西、抱得动人。”我一面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一面说道。

  “嗬,你还想抱谁啊?”夏雪平斜着眼睛笑着看着我。

  我深吸了口气,没说话。若不是我现在真的累的双臂发沉,我真有心把夏雪平身子横过来,然後抱在怀里。她身高才172,整个人苗条得可以,我用公主抱把她抱起来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真心都怨自己逞能。不过跟这个相比,我倒是真不愿意累到她。

  我喘了口气,指着地上那堆东西对她问道:“你都知道这什麽是什麽吗?”

  “我怎麽不知道?我又不是没干过家务。”

  “就您还乾过家务呢?您是不是管倒个垃圾也叫干家务?以前我小的时候家里不也是请月嫂麽?而且您还好意思说,看看昨天晚上以前这屋子里什麽样现在有什麽样?再说了,十年前干家务的活计能跟现在的一样麽?”我笑着看着夏雪平,夏雪平微微撇了撇嘴角。我歇了口气,然後把那一堆东西全都拽了过来,一件件给夏雪平讲解着:“这,电水壶,你平时也应该没少见到过,插上电,把水壶坐到底座上,摁下这个开关就可以烧热水了,比铁锅方便。记住,别超过1.7升水位线,要不然容易溢出来不说还很容易被水蒸气烫着;这个,配套用的净水壶,这个是滤水芯,里面是活性炭,从这个口把滤水对准凹槽芯安装进去,把盖子盖上,从这个口接水龙头里的水,可以直接喝,但我建议还是烧开,能保证杀菌。这里面一次可以灌满3升水,够你烧两壶开水的。净水壶一个月就得清理一次,用洗涤剂清洗,洗完拿着个……喏,厨房用纸,用这个擦干,要不然里面容易生水垢。”

  接下来我又拿起另一堆东西:“这个,是洗衣液,去渍用的;这个是柔顺剂,你要是洗个什麽毛巾、床单被罩、内衣内裤之类的,可以加了洗衣液之後加点这个,洗出来以後不发硬;这个是给你买的洗衣袋,可以把袜子、贴身衣物之类的小物件放里面,这样的话洗衣服的时候不至於在滚筒里到处乱跑,烘乾的时候也方便。这个,是洗衣篓,等一下我帮你安装好,要洗的衣服以後就放这里,别到处乱丢。这个是清洁马桶用的洁厕灵,跟以前那种消毒酸溶液,从包装、成分和功能都不一样了;这个是祛水龙头水垢和铁锈的,洗手间、浴房喷头、加上厨房的水龙头都能用。还有就是扫帚,我今天买的还是高粱秸的,虽然平时可能会掉高粱粒,但是扫灰的时候不生静电,用不着担心灰尘留在扫帚上。”

  最後我拿出一个盒子,打开包装,把盒子里的东西拿给了夏雪平看:“这个,是最重要的。”

  “扫地机器人?你什麽时候拿的?我怎麽刚才都不知道?”夏雪平看到这东西以後确实是又惊又喜。

  “你刚才光顾着跟我讲十年前的案子来着,哪还知道我都买了什麽?”我笑了笑,给她讲述着扫地机器人的用法:“喏,平时不用的时候,你就把这东西放在基座里充电,要用的时候你可以用开关设置路线,待会儿我给你下载一个手机app;你也可以录下自己语音,然後直接对它说话它就工作了。你都不用管它,每半个月或者一个月清理一次内胆,内胆满了它也会告诉你。这还有个按钮,可以连接手机蓝牙放音乐……”

  实际上我现在肉疼得很:刚才看数码电子产品区打折,这个扫地机器人原价要899,打折以後499,想起夏雪平昨天屋子里的脏劲儿,我就没忍住直接抱了一个,别的真没多想。

  现在手捧着这东西的时候,我才想起来这种AI控制的电子产品,都可以被大白鹤研究的那个手机app链接起来,当成录音摄像头使用。 499元,让我在夏雪平的家里安装了一只眼睛,这钱花的也真是物超所值。

  便宜是真便宜,但是就这个东西,还有刚才那堆乱七八糟的加一起,付完账以後我的原本的积蓄,满打满算也就剩下两百块钱。现在面对夏雪平,我算是强颜欢笑,心里却在琢磨,这周末的时候还要跟小C大白鹤和大头牛牛他们四个出去唱歌,这到时候教我怎麽办?

  正想着,夏雪平却站起了身,从自己床头柜後面掏着什麽东西。我趁着她不注意,便打开了扫地机器人的开关,用手机蓝牙找了一下机器人的电子信号,连到了大白鹤的“大千之眼2.0”里面,接着我赶紧关了扫地机器人,假装看着说明书摆弄着。

  夏雪平在床头柜挡板和墙缝里摸了半天,然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她掸了掸上面的灰,打开信封口之後大致看了一眼,然後递给了我。

  “这是什麽?”我打开信封一看,里面至少有两万块钱现金。

  “给你的。算是顶上你今天给我买东西的钱。”

  “我不要。”我把信封放到夏雪平面前,“这些东西算是我给你买的。”

  “你拿着!”夏雪平又把信封放到了我的手里,“我不可能用你的钱。”

  “可买这些东西,也用不着这麽多啊?”

  夏雪平抿了抿嘴,对我说道:“秋岩,我这些年没怎麽去看过你,也从来没给过你零花钱。这些,就当我给你补上那些年的吧。”

  听了她的话,我心里很是动容。 “那……你都给我了,你自己呢?”我接着问道。

  “我还有银行储蓄呢,这些只不过是如果需要现金了的话临时用的,跟我账户里的储蓄金额比起来,不过是九牛一毛。”

  也对,她这个组长的月薪比我要高出3到4倍,而且侦办了大案要案之後,省厅还会发一笔奖金。不过即使我想到这、即使听她这样说,我不知为什麽在心里仍然有些过意不去。想了想,我掂了掂手里的信封对她说道:“那行,我就先收下了。这算是我跟你之间共同的钱,我慢慢存着,留着以後一起用。 ”

  “共同的钱?一起用?怎麽用啊?”夏雪平疑惑地看着我。

  “嘿嘿……先不告诉你,以後你会知道的。”我故弄玄虚地说道。

  “搞什麽名堂……”夏雪平说着,找出塑料袋里的胶皮手套戴在手上,“你也别歇着了,小混蛋,开始收拾屋子吧。”

  “哟!夏组长居然能这麽勤快、这麽积极地收拾屋子,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吧?”我故意揶揄道,然後找出清洁用围裙,帮夏雪平套在身上。

  我收拾一下床单,然後就把昨天收起来的那堆衣服分好了类,再加上洗手间挂着的一条短裤和一条内裤,分成了三批放入洗衣机。掀开床单的时候,我还看到了在洁白无瑕的床垫上,有一块明显是新出现的精斑印在上面,那分明就是今天早上我留下的。我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厨房清理电磁炉的夏雪平,脸上一热,嘴上的笑根本藏不住,我下意识地把那块精斑用被子盖住,然後拿起扫帚开始扫地。

  “我的天啊!”夏雪平看着我用塑料簸箕往清洁袋里倒着的厚厚的灰尘,惊愕地叫到:“这都是哪扫出来的?”

  “床底下呗,还有墙角里。夏雪平,你自己说说,脏不脏!”

  夏雪平睁着自己的大眼睛,委屈地看着我。我走到厨房一看,此时厨房的瓷砖、电磁炉、储物柜和水龙头上面,光滑洁净,一尘不染。

  “明明勤劳起来十分乾净的人,非要弄的满屋子一片狼藉。”我看着她说道。

  “嘲笑我……”夏雪平白了我两眼,接着拆了拖布上的塑料膜,跟着我洗了拖布,然後一起把床下、屋子里的地板、厨房和门口以及洗手间的地砖全都擦乾净。

  此时正好衣服也完全洗好烘乾,我和夏雪平便一起把床单铺好。等床单平整之後,夏雪平突然张开双臂,直接背朝天地扑到了床上,用鼻子猛吸了几下空气,闭着眼睛带着心满意足的笑说道:“——嗯!真好闻,还暖洋洋的!感觉像是睡在花丛上面一样!”

  “您看看,这干乾净净的,多舒服!”我看着她的样子不禁笑着,这一刻的她着实像个活泼的小女孩一般,“真不知道你以前是怎麽睡的。不过说起来也奇怪,你从来不洗衣服不洗床单被罩,床上倒是一点异味没有。”

  “……我之前,都是用到脏了就扔掉、然後再买新的。”夏雪平微微抬起身子,用左手撑起下巴看着我。

  “嗬,就你有钱!……真服了,夏雪平,你的薪水全都花到这种地方了吧?”

  “嗯,还有西装、衬衫和大衣。”

  “唉,我就知道!你说说,这世界上大多是妈妈教会儿子做家务,咱俩倒好,彻底反过来了。来,搭把手,这被罩可得俩人一起弄才能平整,昨天我睡觉的时候,明显感觉脚底下鼓了好大一个包。刚才拆被子的时候才发现下面都拧劲了。”我把被芯套进了被罩里,对她说道,“这样,我去拽着床尾两个脚,你站到床上,拽两头的位置,然後往下抖,这样就能平整。”

  夏雪平脱了拖鞋,踩上了床板,拎起两只被角开始抖着。眼看被罩已经套好,我随意地把被子的下半部分往床上一送,没想到夏雪平并没看到,一脚踩到了下方的床脚,她被被子一绊,瞬间失去了重心。

  眼看她就要摔下来,我连忙伸手把她搂在怀里,可结果我的动作因为太急,拖鞋被我弄得稍稍变形,我也没站住,往後仰去,直接直挺挺地甩到了地上。

  我从後背到腰间再到屁股,外加两个胳膊肘,一共五处地方,瞬间火辣辣的疼,仔细一看怀里的夏雪平整个人除了趴在我怀里以外,身体还被裹在了被子,应该是没有大碍。

  “你这臭小子,用被子绊我是吧?……你没事吧?”夏雪平抬起头对着我刚要发作,结果看到我把自己垫在身下,比她摔得还严重,便瞬间对我关切了起来。

  “……死不了。”我强忍着疼对她说道。

  “小混蛋,好好的说什麽死!”夏雪平用着一种十分激动的语气对我说道,那种感觉就像是一根锋利的针洞穿了她的心脏一般。

  死这件事,对她来说,到底是一个不能触碰的东西。

  接着她紧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把我抱起来,轻轻揉了揉我的後背和胳膊肘,“没摔破吧?我看看。”

  “我没事,别看了。摔个淤青是肯定了。你没事吧?”

  “我也没事,我根本都没摔到,还把你当成肉垫子来着。”夏雪平看着我,微微笑了下,对我说道:“你小子还算有点良心,遇到危险了知道担心妈妈、保护妈妈。”

  我听了这话,不知道为何,从心底里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我壮了壮胆子,对她说道:

  “夏雪平,我担心的不是‘妈妈’,我担心的是你。”

  “嗬,你这叫什麽话?怎麽,难道我不是你妈呀?”夏雪平看着我说道。

  我看着夏雪平,心里突然有股血液沸腾起来,刺激着我的大脑。

  “夏雪平,其实……我不想管你叫妈妈,我不想把你当成妈妈,我也不希望你是我妈妈。”我终於忍不住,对夏雪平说道。

  “……为什麽?”

  夏雪平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些许不解,以及突然间从心底油然而生的委屈。怕是她不清楚我这句话的意思,以为我还在憎恨她、嫌弃她。

  “你知道从昨天下午回来到现在,我跟你在一起,心里是什麽样的感觉麽?”我鼓起勇气,伸出手去,放在她的後背上。

  她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忐忑,可从她那一双明亮的眼眸里,我的确看到了一丝期待。

  “……什麽感觉?”她忐忑地问道。

  “谈恋爱的感觉。”

  我对她说道。

  没等她反应过来,我就势搂着了她的後背,把头伸向前去,微微张开嘴巴探到了她的嘴唇。

  只见她瞪大了眼睛,有些惊惶,明明想说什麽,却被我的嘴唇及时堵住,只是呻吟了一声:“嘤……”

  接着,她就只有乖乖地迎接我的舌头侵犯到她的嘴巴里的份儿。瞪大的双眼中,凌厉的目光逐渐消失;唾液渐渐涨潮、涌进了我俩各自的嘴里;我的舌头在她的如红酒杯一般的口腔里搅得天翻地覆,而渐渐地,她的舌头由生硬地企图把我的舌头推出她的口中,变成了寻找着我舌尖摆动的节奏跟我打着舌战,而紧接着又变成了跟随我的舌头移动着,最後她也不甘示弱,把她的那条原本保守的香舌探进了我的嘴里;我搂着夏雪平,把闲着的左手放到了她的脸上抚摸着,我能明显地感受到她脸上的温度已经很烫手了,我似乎也能感受到她的心跳正在加快……夏雪平把自己情感和心跳冰封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七八年来,一直都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找到那把可以这两样东西释放出来的钥匙。我找到了,我这个跟她多年未见的儿子找到了。都说母子之间的情慾是天地不容的,而我却觉得我和夏雪平之间,是上天注定的。

  这就是我和夏雪平之间的初吻。

  那些人传说夏雪平是什麽性冷淡,什麽冷血动物,经过我这几天跟她的接触,我可以确定,其实根本不是他们说的那样;你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上,其实还是有烈女的:她会分辨男人,而且只会回应自己有感觉的人、只做自己心上人的风情荡女、只为自己认定一生相守的另一半产生无穷的爱与性慾,而其他男人在她面前,都不过是野草荒塚,她在其他男人面前,也就是一块万年都无法融化的冰。

  夏雪平的情感和那些臭鱼烂虾们绝缘,所以她才会给他们留下不懂风情、甚至不近人情的印象——呵呵,肏得到的都是贱货,碰不到的都是恶魔,在色情这件事情上,我们这帮男人不都是这样吗?

  吻到情浓深处,夏雪平也开始用双手在我的背後胡乱地摩挲着。我想夏雪平的内心,一定是跟我相通的,否则她就不会这样回应着我的舌头,对她进行着浓烈的进犯,我想她也隐隐地对我产生普通男女之间的爱意了,对吗?

  我得到了她动作上的回应,也忍不住把双手搂在她的身後,一点一点地往下移……她是认可了吗?

  我心里充满疑问,双手却被慾望本能驱使着,一点一点,移到了夏雪平的腰窝处、她的休闲西裤的边缘……只要再往下一点,我的指尖就可以触碰到她的翘臀,我就可以做我今早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并且完成那时候没完成的事情……心跳的节奏,快得让人几乎窒息。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有人在敲门。

  ——呵呵,真不知道是哪个该死的冒失鬼。

  敲门声打断了我俩正在进行的事情,我下意识地把头往後退了一下,夏雪平也趁着这个时候红着脸推开了我的怀抱,站起身来穿上拖鞋,准备去开门。我想了想,把被子叠好,然後放在两个枕头中间。

  夏雪平看了一眼猫眼,然後打开了门,尴尬地看着来人。

  来人竟是那个段诫,他穿了一身黑色西装,手里还捧着一束花,笔挺地站在门前:“雪平,你好。”

  夏雪平看着段捷,脸上十分尴尬:“是你?……你怎麽没打电话就来了?”

  “我想给你个惊喜,不行麽?”段捷笑了笑,礼貌地把手里的捧花递给了夏雪平:“来,这个是给你的,漂亮吧!路上看到了就买来了。送给你,觉得这花跟你的气质好配。喜欢嘛?”

  “……喜欢,谢谢你了。”夏雪平客气地笑了笑。

  “嘿嘿。那什麽……我可以进去坐坐吗?”段捷厚着脸皮说道。

  按照她和段捷现在的交往程度,夏雪平心里并不想让段捷进房间,可是他都已经到了家门口,自己开了门,也不好拒绝。

  我看到这一幕,恰逢其时地走到了夏雪平身边。段捷对於我的出现很是诧异,我也睁大了眼睛盯着这个人,然後对夏雪平说道:“雪平,这男的是谁啊?”

  我故意用了“雪平”这个亲昵的称呼,而不是“夏雪平”。这世上这麽称呼她的,除了徐远这样的上司、丘康健苏媚珍这样的亲密朋友,再加上她前夫我父亲以外,也就剩眼前这个段捷了。

  段捷听到了以後,脸色变得很差。他毫不犹豫地对我问道:“请问,你是那位啊?”

  “呵呵,看不出来麽?我是夏雪平她男人。”我怒视着这个段捷,接着像情侣一样搂住了夏雪平的腰。夏雪平的表情更尴尬了,把手伸到身後,扯下来了我的左臂之後,在我的腰间狠狠地拧着掐了一把。我瞬间吃痛,咬着牙看着夏雪平,尽量不让自己疼出声,然後继续转过头瞪着段捷。

  “雪平……这,这是怎麽回事?你难道不是单身麽?”段捷皱着眉头,又难以置信地看了看我。

  “你别听他瞎说……呵呵,小男孩比较顽皮罢了。段捷,我给你介绍,这个是我和我前夫的儿子,何秋岩,现在也在我的组里做刑警的。”夏雪平对着段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後说道。

  夏雪平既然都说清楚了,那我也没办法胡搅蛮缠,但我仍然不服,开口对段捷说道:“你看,我没说错吧?做'儿子'是不是都是男人啊?她说我是她儿子,我说我是她男人,这话说的没毛病吧?”

  段捷听了,脸上的颜色就跟打翻了调色盘似的,也只好笑了笑:“呵呵,如果按照这个意思理解,确实没有问题,呵呵。”

  夏雪平接着对我介绍到:“这位是段捷,在金融公司工作,我的好朋友。”

  “你的好朋友?该不就是丘课长和苏处长嘴里说的那个追你的男的吧?”我漫不经心地对夏雪平说道:“那我应该叫叔叔啊,还是叫哥哥啊?”

  夏雪平哑口无言,默默地叹了口气。段捷倒是不在乎,对着我伸出手来:“呵呵,幸会。叫什麽不重要,今天见到了就算是认识了。我跟你妈妈是朋友,我相信我们俩也一定会是好朋友。”

  “呲——!”我不屑地啐了一口,并没有伸出手去。我看了看夏雪平手里的花,呵呵,居然是白玫瑰,这哥们该不是看太多张爱玲的小说了吧。他是不是真的不知道吧,所有花卉里面夏雪平最不喜欢的就是玫瑰——夏雪平小的时候贪吃姥姥自制的糖玫瑰酱,结果吃伤了,从那以後,她只要嗅到玫瑰花的味道她就难受。

  “还金融公司工作的,原来是个小开。怪不得能开得起一辆破宝马呢!”

  夏雪平恼火地看着我,对我说道:“你怎麽说话呢?”

  我想了想,本来还想继续说些什麽,可我还是噤了声。

  段捷站在门口默不说话。段捷想了想,把手又收了回去。夏雪平无奈地看着我,然後又对段捷说道:“你来找我有什麽事麽?”

  “哦,是这样的。我今天的工作量提前完成了,公司给我放了假。我心说就想去你们局里看看你,结果打电话过去说你今天休假在家。我以为你病了,就来你家看看你。现在一看,你这也不像休病假啊。这样吧,我俩去逛逛街、看看电影好不好?”

  这什麽人?

  不等夏雪平说话,在一旁的我抢先说道:“我真听不下去了,我说段先生,您是石乐志麽?”

  “石……什麽,是什麽意思?是个人名麽?”段捷困惑地看着我。

  “你别管什麽意思?什麽就夏雪平又休病假、又陪你逛街呢?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脑子有问题?现在满大街都是游行的人,他们打出来的标语是什麽你不知道麽?他们要杀夏雪平!你他妈居然还来找夏雪平陪你看电影?你一个搞金融证券的,是不是每天高高在上看着数字和客户习惯了,还真把你自己当大爷,把我们夏组长当成陪你遛弯的丫鬟啦?”

  段捷听了,先是皱一下眉头、眼睛也棱了起来,就三秒钟的功夫,他的表情又变得十分无辜。那三秒钟的表情虽然稍纵即逝,但依旧被我紮紮实实地看在眼里。这个段捷从外表上看起来,不过是个有钱的男人,看起来儒雅,甚至有意思憨厚。可就刚刚那三秒钟,他看着我的眼神里有着一股莫名的仇恨和肃杀,像是我坏了他的什麽大事一般,似乎有一种欲除我而後快的心理。

  “我……我没这个意思啊?”段捷依旧挂着一脸的无辜说道,“雪平……我是真不知道。你说我这成天跟股票打交道的,对其他的新闻消息又不甚了解……我道是刚刚来的路上怎麽那麽堵呢。呵呵。”

  我现在对这个段捷的印象,不仅仅是情敌那麽严重了,他刚刚那个眼神中,有一股犀利的杀气。我说不好他要干什麽、刚才为什麽突然那个样子看着我,但我觉这个人,似乎有大问题。

  段捷这次说完话,我不再接茬,而是默默地观察着他。夏雪平则是很客气地笑了笑,对他说道:“段捷,对不起了啊。我今天真的不方便跟你出去。你如果真的很想跟我再看一场电影的话,改天有时间我找你。”

  “那好吧,”段捷笑了笑,气馁地叹了口气,然後又说道:“这样吧,既然我来都来了,雪平,你和你儿子都在,正好也到了中午了,我们一起出去吃个饭怎麽样?”

  我看了看夏雪平。

  夏雪平低下了头,又对段捷笑了笑:“不用了。今天真的不方便。改天我请你吃饭吧。请你先回去吧。”

  段捷碰了一鼻子灰,最後还是客气地跟夏雪平道了别。

  夏雪平关上了门,兀自回到了床边坐下,然後对我说道:“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我想都没想,走到了夏雪平身边。我还不知道她要跟我说什麽,只是坐到了她的身边。

  可没想到,我左半边脸迎来的却是结结实实的一耳光。

  那一巴掌扇过来的时候,我眼前出现了一道白光,随即左半边脸颊就是火辣辣地疼,比刚才磕到的屁股和胳膊肘上面还要疼。

  “谁让你坐我身边了?没大没小的!”夏雪平对我厉声喝道,“你去搬把椅子坐下。”

  我默默地把桌子旁边那把椅子搬到了夏雪平面前。

  “离我远点。”夏雪平冷冷地看着我。

  我只好把椅子往後移了移,然後坐下。

  “你这几年,是不是真的缺少管教了?什麽事情都敢做?”夏雪平严厉地瞪着我。

  “我做什麽了?”我对夏雪平半开玩笑地说道,我以为她就是在跟我傲娇罢了,她我还不了解麽?明明渴望有人陪着、渴望有人点燃她心底里那块被放进冰窖里如同酒精一般的心。现在点燃她那颗心的人是我,她不过是在跟我进行一种高姿态的索要安慰而已。我又补了一句:“……难不成是我刚才强吻你麽?按常理来讲,我这麽做确实有点胆大妄为。”

  “你还敢说!”夏雪平接着对我厉声吼道,“你趁早把刚才的事情给我忘了!占便宜都占到我身上了?你是不是想要造反啊你?”

  “难道不行麽?”我这才有点察觉出夏雪平此时的情绪有些不对。

  “难道行麽?”夏雪平看着我,觉得我说的话十分的荒唐,“何秋岩,有些事情我不愿意多问你多追究,我知道你青春期过的风流!我知道你在警专那几年跟别的那些不三不四的女生搞在一起!还跟那些猥琐的被学校开除的男生混在一起!——但是那些我也不想细问了……可是他们给你灌输了什麽东西?让你觉得你可以不把我当成你的妈妈不说,还可以让你以我的男人自居?”

  “他们什麽也没跟我灌输——是我自己中了邪。”我收起了戏谑,对夏雪平说道,“谁都没告诉我我该怎麽做、我该怎麽面对你。可是我就是由衷的、从心底而发的感觉。要不然你以为为什麽我会在这麽短的时间内,从跟你有嫌隙、从恨你讨厌你,跟你突然变得这麽亲近的?夏雪平,我爱上你了。”

  夏雪平听我说完这话,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你……你说什麽!你爱上我了?”

  “对,我爱上你了。我无可救药地爱上你了。”我大胆地说道,“你给我的感觉,跟其他女生给我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那是因为我是你妈妈!即使你不把我当成你的亲生妈妈,我还是你妈妈!这是铁定的事实!”

  “是谁说母子之间不能有爱情的?”

  “这是乱伦!” 夏雪平有些歇斯底里地对我说道。

  “什麽乱伦……我看不过是旧时代的礼法约束而已。可是这种事情就是存在的——存在即合理,夏雪平,这不是你的人生格言之一麽?”

  “那你倒是告诉我,除了你以外,还有谁会产生这样变态的想法啊?”夏雪平愤怒地说道。

  “唐高宗李治跟武则天。”

  “他们俩没有血缘!”

  “南北朝刘宋皇帝刘骏和太后路惠男。”我咬了咬牙说道。

  “刘骏的事情本身就有可能是後世的污蔑!”

  “你觉得这种事情是污蔑?那还有:古埃及的阿美诺菲四世、托勒密王朝的希那伊法老。”

  “那是传说!”

  “古希腊的亚历山大大帝和奥林匹亚斯!”我盯着夏雪平说道。我一心急把自己昨天做的梦也说了出来,可明明这件事在历史学资料上几乎没人敢直白地提出。

  夏雪平的脸上瞬间通红,眼神左顾右盼,她抿了抿嘴,语气却也缓和了几许:“……那是野史。或者兴许是你臆想的。”

  “我不管……我说不过你,但是我就是爱上你了。”我把心一横,对夏雪平说道。

  夏雪平被我搞的有些哭笑不得,她叹了口气,接着对我说道:“何秋岩,你是被人诅咒下降头了、还是真的病了?这不可能的,你知道吗?”

  “什麽不可能?你刚才被我搂在怀里接吻的时候,明明是有感觉的,而且你不是还把舌头伸到我的嘴里了麽?”我盯着夏雪平问道。

  “那是……那是我许久没得到过,被你这个小混蛋蒙骗得、错误引导的!”夏雪平硬着头皮看着我,缓了缓神,又问道:“那好,我不再和你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你从小就会跟人胡搅蛮缠。我再问你:你口口声声说爱上我了,那你爱上我什麽了?”

  听到这个问题,我突然茫然了。

  对,我神奇而快速地从对夏雪平的讨厌变为对夏雪平的爱慕,可是我爱上了夏雪平什麽了?

  “你是看到了我的身体以後,心里才对我产生改变的,不是麽?”夏雪平冷冷地看着我,“如果就是因为我一人独居时候养成的不良习惯,给你的心里造成了影响,你本来这个年纪就是血气方刚、心里躁动,让你对我产生了不合适的不正当幻想,那对不起我道歉。但你说你爱我,你这孩子居然可以把'爱'这个字就这样简简单单地说出口?你把我当作十几岁二十几岁的小丫头片子麽?你口口声声说爱上我了,你爱我什麽啊?你了解我麽何秋岩?你作为一个儿子,自以为很了解作为母亲的我,可是就按照你说的意思,你把我当成一个普通女人来爱,可是作为一个普通男人的你了解我吗?最起码的,你知道我为什麽要跟你爸爸何劲峰离婚吗?你了解我为什麽忍着心里的想念和痛苦、七八年都没有去看过你和美茵一次吗!”

  正说着,夏雪平的眼泪又从眼眶里涌出。

  我以为夏雪平後面那些话,是故意想要打消我的念头——毕竟自己的儿子对自己产生了母子亲情之外的第二种情感,只要不是特别淫荡放纵的女人,一般女人都会接受不了;可能会少有一些特殊溺爱儿子的女人,会假装去迎合自己的儿子然後自己在心里默默承受痛苦,可问题是就算夏雪平跟我这七八年来一直在接触,她也不是一个溺爱儿子的母亲。我起初想要对夏雪平说的那些话充耳不闻,来坚定自己的内心想法,可是当她的每一个字说出口以後,经过我的耳朵时,都自动地留在我的脑海里扎了根。

  是啊,我爱她什麽呢?

  我被这个问题彻底难倒了。

  看着正啜泣的夏雪平,我想了想,从购物袋里拿出一盒面巾纸抽,打开以後连抽了好几张纸巾,然後坐到了夏雪平身边,帮她擦着眼泪。

  “……我已经很痛苦了,你还来欺负我!”夏雪平哽咽着说道,接着一把抢过了我手里的纸巾,自己给自己擦了擦泪水。她深吸了一口气,把剩下未流出来的泪水生生憋了回去。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一阵莫名的沉默。

  “走吧,我们去吃饭吧。”我对她说道。

  她默默地穿好衣服,然後拿出了自己手机,打了个电话:“喂,艾立威。你去上班了麽?”

  我仔细听着电话那头好像说道:“嗯,我在办公室。知道秋岩今天在陪着你,所以我就没过去找您。”

  “那就好了。”夏雪平对着话筒说道,“没事了。我这就回局里。”

  “您这时候回来?”

  “行了,你别说了。”夏雪平说道,“挂了。”

  我看着夏雪平,皱着眉问道:“你要回警局?不行!现在外面有两百来人在示威,就算他们举着照片都是假的,但是那麽多人在场声讨你,如果发生什麽意外怎麽办?”

  “何秋岩,我告诉你,就算你不把我当成你妈,我也是你的上司!现在还不是你来指挥我做什麽事情的是时候吧!”夏雪平的脸上满是冷酷,不容一点商量。

  “我没有指挥你!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做会不会太意气用事?我也是为了你的危险考量的!”我对夏雪平说道,语气也有点急。

  “用不着!”夏雪平倒吸了口气,对我说道:“你送我回警局就好。到了办公室,你记着把车钥匙交给艾立威,以後用不着你送我了。早餐也免了,有艾立威给我跑腿。你就好好当好你的警员就好。今晚你给我老老实实回宿舍住,别在我这里赖着了!”

  我看着夏雪平,好想辩驳什麽,可我有好多话却说不出口。

  “刚才段捷来的时候,你居然敢折人家的面子?”

  “因为我嫉妒他!”我对夏雪平大声说道。

  “你嫉妒他?你有什麽资格嫉妒他!再说了,不管怎麽样他都是我的朋友!无论他现在跟我的关系怎麽样,都没有你说话的份儿!”夏雪平补了一句。

  原来她冲我发这麽大一通火,还是因为段捷——这个男人难道就这麽重要么?

  夏雪平叹了口气,看她此时的样子,应该很是心痛,只听她接着说道:“何秋岩,你听好了,从今以後,如果你心里觉得我还是你的妈妈,那我们就还是母子,但仅限於母子;如果你不认为我夏雪平是你妈妈,那我们就只有一种关系,那就是上下级!”

  我开口刚要说什麽,却没想到一张嘴一寸劲儿,自己的牙齿咬了自己的口腔壁,一阵疼痛,让我彻底打消了叫冤的话。

  “下楼,开车。”夏雪平头也没抬,对我命令道。

  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麽,索性拿上了那个装着两捆现金的信封,装到了夹克里,然後自己走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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