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里的罂粟花

銀鉤鐵畫

都市生活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麽得不自然,可是却没有丝毫虚拟的气息。   气温里依旧氤氲着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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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风雨里的罂粟花 by 銀鉤鐵畫

2018-6-13 10:25

  刀尖直逼近我的眼睛。

  在这一刻,我突然又有些後悔:如果我真的被戳瞎了眼睛,唐书杰对着我拍了张照片,以此来骗诱美茵就范怎麽办?

  何秋岩啊何秋岩,虎落平阳,也都是自找的;如果没喝那麽多酒、如果出门前把枪带上、如果之前不逞能跟防爆组的人玩苦肉计,那也不至於今天这一地步……可就在电光火石间的一刹那,走廊尽头,传来了一声很清脆的“噗”的一声。

  对枪械有所爱好的我,立即清楚,那不是单纯的“噗”的一声,那是从安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枪管打出子弹的声音。

  果然,钟扬拿刀的那只胳膊上,绽开了一个小孔,汨汨鲜血从小孔里流出。钟扬开始没反应过来,後来仔细一看自己流血了,立时哇哇大叫。

  只见刚刚包厢里正进行着激烈云雨的男人,身体靠在包厢的门框上,死死地盯着唐书杰这夥人,他身上那件白色衬衫的扣子还没来得及系好。他手里端着一把带着消音器的手枪,我大概能看清楚,那是一把蝰蛇手枪。此时,那把蝰蛇手枪的枪管,还在往外冒着烟。

  这家伙,真是好枪法!

  而刚才守在楼梯口第一间门口的那一男一女,此刻已经整理好了衣衫,他们俩手里突然多了两把宽背砍刀,对着围着我的那帮人就奔了过来;蒋义鑫和原鸣等人瞬间吓得瞬间退到了一边,拿着伸缩棍的那个小子见状,准备持着伸缩棍迎上去——能见到宽背砍刀还有勇气往上冲的人,看来果真是练过的——结果被那男的抬脚踢中了小腹,用刀背猛砸了一下脑壳,接着,那女的又硬生生地用刀刃砍中了他的手腕,那小子的手腕上瞬间见血。

  那小子手上吃痛,伸缩棍被他丢到了一边,他人也捂着手腕,疼得瞬间倒地。

  唐书杰见状,就明白事情不好,可他刚要跑,又是一声“咻”——一颗子弹打中了他肥硕的小腿,直接把他的腿打了个对穿——唐书杰嚎叫着往地上一跪,也起不来了。

  紧接着,刚才那个被女人骑在身下的男人,已经穿好了自己的西装西裤,系好了衬衫扣子,他里面还穿着一件黑色西装马甲,整个人收拾得乾乾净净,他身上的气质简直比儒商还要儒商。

  男人笑了笑,对我伸出了手,一把把我拉了起来。他看我时候的样子,就像是老早就跟我相识一般。

  “没事吧?你说你一个当刑警的,被一帮小屁孩欺负成这样,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男人对我笑着说道。

  我这才看清了这男人的脸,男人看起来三十多岁,身高足足有一米九,戴着一副无边框眼镜,下颌上留着胡茬,看起来斯文的很。

  ——不对,他怎麽知道我是当刑警的?可我明明不认识他。

  “身上有伤,刚才又疏忽了。谢谢这位老哥了。”

  “哈哈!老哥……这麽土的称呼!”他笑了笑,接着举着手里的蝰蛇手枪对着我问道,“我拿这个救了你一下,你小子不会以非法持枪罪抓我吧?”

  还没容我说话,那男人冲我笑了笑,紧接着转过了身,踱着方步走向了唐书杰。

  我看着那男人,又往包厢门口看了一眼。刚才骑在他身上放荡形骸的那个女人,此时也穿好了衣服:她披着一件披肩,从包厢门口一路走到了男人的身边,依靠着男人的肩膀,双手抱胸,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看她的样子也差不多三十来岁,身高大概在177cm以上,她的姿态很是高贵且潇洒,甚至有些嚣张跋扈的神采,气质上感觉她像是一个明星,但不落俗;胳膊纤细、双腿修长,她穿上衣服後看起来乳房并不是很大,但是很挺拔,就像是古希腊艺术家雕刻出来的一样,她这副身材要比那些超模还要火辣、苗条,但丝毫没有单薄的感觉。

  只听跪在地上的唐书杰恨恨地咬着牙,对着这个男人大叫道:“……去你妈屄的!敢往老子身上打黑枪!你他妈知不知道老子是谁!老子的老爹是市财政局局长唐清泉!你他妈混哪的?管你是黑道白道的,我爸肯定放不过你!”

  男人听了哈哈大笑,看了看身後的女人,那女人跟这男人对视了一眼,也是忍俊不禁。只听那男人对那女人说道:“喏,宝贝,你看看,咱们F市的官二代们现在都成什麽样了?敢在我面前自称'老子',哈?你说说,就一个小小的唐清泉的儿子,就他妈的嚣张成这样了,那你这个省长的女儿,可不得把F市的青天给捅破喽啊?”

  ——什麽?这女人是杨省长的女儿!

  那这男人是谁?

  唐书杰等人也一脸惊恐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那女人白了唐书杰一眼,用着柔和的声音,面带讽刺和鄙夷地说道:“亲爱的,我说你就别取笑我了!我父亲一手建立的太平青天,我捅破它干嘛啊?我又不是吃饱了撑的!说起来,我被那帮老百姓跟这帮小混混放在一起被叫成'官二代',说实话,我都觉得丢人——想当年,我跟我的那帮姐妹们像他们这麽大的时候,早已经开始搞起政治联谊俱乐部、玩期货买卖和操盘控股了……就现在的这帮小屁孩,也就会搞点两腿中间那点乐子,再就是打游戏、赌博和吸毒嗑药,哼,真他妈是一代不如一代!达令,我以为唐清泉那个油腻的老家伙成天巧言令色、奉承拍马就够让人恶心的了,没想到他这个儿子,呵呵,比那老子还他妈的熊蛋!”

  只见那男人走到了唐书杰面前,蹲下了身子,拍了拍唐书杰的胖脸颊,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

  “小瘪犊子,你给我听清楚喽:在F市敢跟我当面自称'老子'的人,都他妈已经死了!就你以为,你的那个老爹,当初是搭上的谁关系,才花钱在市里捐来财政局局长这麽个肥缺?哼!还他妈拿你那个绿帽爹来吓唬我,你爹在我面前就他妈是个屁!——你信不信,就现在我打个电话让你老爹过来,我让他当着你面跪我面前吃屎你爹都不会含糊!……他妈了个逼的,收拾你这麽个王八羔子,我他妈都嫌脏了手!”

  唐书杰脸上一股一股的冷汗往外直冒,听眼前这男人说话的时候,一头雾水,但是眼神里还带着三分愤怒,听到最後,似乎这男人并不想把他怎麽样,唐书杰的眼神里,瞬间闪过一丝侥幸。

  可谁知道,这男人只是喘了口气,接下来又说了一段话,让唐书杰更害怕了:

  “本来我是想让你小子滚蛋算了的,不过啊,谁让你小子不学好,吃了豹子胆,敢打我女儿的主意呢?今天你正巧撞我的枪口上了,你说说,我哪有不收拾收拾你小子的道理呢?”

  ——什麽?这男人的女儿也被唐书杰惦记上了?

  他到底是谁?

  ——这男人,该不会,就是那个人吧?

  唐书杰似乎这时候,才认清楚面前这个男人的脸,顿时,他被吓得撕心裂肺地大叫着,就像是看到了一个活生生的太岁阎王爷一般。

  这时候,从楼下又跑上来一帮穿着黑色皮夹克的男男女女,恭恭敬敬地跟那女人哈腰行礼之後,对着那个男人说道:“总裁,有什麽吩咐?”

  那男人轻蔑地看着唐书杰,回身跟那帮人说道:“喏,把这几个臭小子给我带楼下去,好生伺候着。”

  “是!”

  紧接着,这七个男生就被拽下了楼,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布满了惊恐的神色。我猜他们并不全都认识、或者根本就没人认识眼前的这个男人是谁,但他们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什麽。

  我其实也大概知道他们将面对什麽:面前的这个男人吩咐刚才那帮马仔们做的事情,怕是也是违法的事情——滥用私刑;可面对这几个小崽子,我确实没办法用最公正的心理去面对他们。等下在楼下,他们会遇到什麽,那也是他们活该。

  只见那男人又站起身,对我伸出了手,说道:“走吧秋岩,去我包厢里喝一杯。”

  我一听,带着心里的疑惑对他问道:“请等下,这位老兄,你不仅知道我是乾什麽的,你还知道我的名字,请问您到底是哪位?”

  其实我此时对於这个男人的身份,已经猜到了七分。

  男人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肩膀:“哈哈,你小子真不认识我啊?还是说你只见过我照片、见了真人不敢认?我家琦琦跟你家何美茵可是闺蜜呢!而且你们家美茵那小丫头,没事就上我们家蹭饭蹭住。她在我面前,总提起自己有个念警校的哥哥,呵呵,光是听她讲故事,我都把你听成熟人了!”

  我心中不禁一凛。

  “你是韩琦琦的父亲?原来,您还真是……”

  那男人对我笑眯眯地说道,接着跟我握了握手:“好!正式自我介绍一下:隆达集团,张霁隆——南霁……”

  “——南霁云的‘霁’,乾隆的‘隆’。”

  我看着眼前的男人,生生打断了他的话。

  在几分钟之前,我真的就未曾想到,面前的这个看起来斯斯文文、做爱时候如此投入、凶狠起来毫不手软的人,就是在F市黑道上只手遮天的江湖大哥张霁隆。

  “哈哈哈!看来你至少还听说过我的名字!”张霁隆会心地笑了笑。

  我微笑着,心里却凉了半边,我仍硬着头皮说道:“在F市有哪一个没听说过你张总裁的鼎鼎大名?'F市隆老大'的名头,也早就声震黑白两道了。”

  “哈哈,虚名罢了!”张霁隆拍了拍我的後背,结果我後背上又一次吃痛。

  张霁隆疑惑地看着我,我便解释道:“抱歉了,张总裁,兄弟我後背上有伤。”

  “哦,对不住——你瞧,我给忘了。”张霁隆拍了拍脑门,说道:“年纪轻轻的就能想到跟防暴大队演一出苦肉计,而且还敢对安保局的人动手,你小子,不简单啊!”

  这人还真是像传说中说的那样:手眼通天。

  如果以後还有人愿意写一本关於本地城市市志、或者传奇小说的话,张霁隆的事情就不得不写。

  这个人早年前曾经在外地念过大学,是个高材生,後来不知道因为怎麽回事,居然放弃了大好前途,加入了曾经F市比较有名的具有黑道背景的“宏光公司”,他若是能够进高校做研究,起码会是个很优秀的学者——而且实际上,张霁隆一边混着黑道,一边居然在本市的一个省级大学拿了个经济学硕士学位和社会学本科学位——且不论这个人的毕业论文是不是抄袭的、学位是不是买来的,一个在外人眼里什麽都已经差不多拥有的黑道份子,居然能想着去读大学,着实不简单。在“宏光公司”里,张霁隆最开始也不是一上来就踏入黑道的,而是以应聘的会计入行,後来上代宏光的“老头子”穆森宏看中了他会做账的手段、而且某些事情上胆子大、敢下手,并且据说当时穆森宏的女儿穆君莹还看上了他,所以他才一步一步成为了江湖上年轻一代比较有名的小老大,所以他才能在二十来岁的时候在F市一举黑道成名、还拥有了自己的小势力。

  再後来,“宏光公司”发生内讧,新任老大熊氏兄弟与当时F市的行政会议委员长、以及部队的几个将军准备策动地方政变,张霁隆本就与熊氏兄弟不和,藉着这个机会,他便与调查局和安保局同时合作,粉碎了熊氏和那几个军政阴谋份子的计划——当然,他因为曾经参与过谋杀和高利贷,还是被判了刑。

  在四年前,他刑满释放,之後迅速纠集了自己旧部,成立了“隆达集团”,在F市黑道卷土重来,并且在四年间通过套汇、炒房、物流生意以及垄断新媒体和时尚媒体,飞速发展成本地的一个商业巨头。

  说起来,我之前还真不知道他长的什麽样子,因为我并没有刻意查过他的档案,但我对他这个人的印象就是心细、脑子够用——就比如说他拍我後背的这个事情:我被防暴组的人带进警局大院的事情,有些边路媒体或许有报导,所以以他的本领,在後来能查证了我的身份、知道我在玩苦肉计,不算什麽稀奇;可是他居然知道我後来又跟安保局的人动手,那就说明,至少在我们市局或者安保局里,很可能有他的内线。

  这时候站在一边的杨小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张霁隆说道:“哟,看来你今晚算是有酒友了,对吧?”

  “哈哈,第一次跟秋岩见面,我肯定得多陪他喝两口啊!抱歉了亲爱的,今晚又不能陪你了。”

  “那好吧——你们男人啊,见了酒比见到谁都亲!达令,何警官,你们先聊,我就不多打扰了。我还要回去看看父亲。”

  张霁隆对我点了下头,然後又走到了杨小姐的身边,眼含爱意地看着她说道:“那行吧,替我跟你父亲问声好。”

  “总是让我替你问好,你这人真是!我父亲又催我好几遍了,问我什麽时候能给你见个面。”杨小姐抬头看着张霁隆。

  “我不是说过了麽?我的身份诸人皆知,你父亲又身居高位,我俩见面不现实,於他於我都没有好处。”张霁隆说完,紧紧地抱住了杨小姐,拍了拍她的後背,“更何况,我永远都不可能跟韩橙离婚,这个事情你是清楚的。”

  杨小姐抿了抿嘴唇,抬头看着张霁隆:“我也不求你跟韩姐离婚,我是心甘情愿地给你做小老婆!父亲之前让我跟你那麽说,其实就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可以给我一个稳定的生活。”

  “这个我当然可以,我张霁隆保证过的话,哪里食言过?——帮我好好跟你父亲做做工作吧,别让他急着见我。你下周二晚上,把其他安排放一放,我在附近订个温泉酒店,我会好好陪陪你。”

  杨小姐脸上立刻笑开了花,她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吻了张霁隆的脸颊一下,又说道:“帮我跟韩姐问个好。”

  “我会的——她还担心你的胃病呢。她让我告诉你,你得注意休息,别吃太硬太冷的东西。她知道你不太会做饭,所以还给你买了一只乌鸡,明天我派人把鸡汤送到你家去。”

  “这多不好意思……再替我谢谢韩姐吧。”杨小姐幸福地说道。

  张霁隆点了点头,又对之前站在门口站岗的女人说道:“阿霞,送杨小姐回家。”

  我在一旁,呆呆地听着、呆呆地看着。

  ——这个张霁隆还真是好手段,能跟省长的女儿搞在一起不说,还能让这个省长女儿甘心做自己的小三;听杨小姐的意思,似乎张霁隆的妻子韩橙还知道杨小姐的存在,两个女人相处得似乎还不错。用住宿楼一楼佟大爷的话说,“这也是个本事”。

  待杨小姐下了楼後,张霁隆却是很迷茫地看着楼梯口叹了口气,接着叫了两个服务生收拾了一下包厢,又请我进去。

  “刚才你小子在门口扒门缝的时候,我就看出来是你了!告诉我,刚才都看到什麽了?好看吗?”等我跟着张霁隆走进包厢以後,对我说道。

  包厢里此时被收拾得十分整齐,根本看不出来这里发生过一场欢愉大战。我想了想,首先我跟这个黑道大哥关系还没那麽熟——他继女韩琦琦虽然跟我妹妹何美茵关系好,但毕竟那是她们女孩子家的事情,算不到我头上来,这个话不能直白的说;其次,依照他那霸道性格,万一他觉得我觊觎他的情人杨小姐——当然,即便杨小姐身材性感相貌端正,我也真心不敢多想,就算不是黑道老大的情人,人家还是个省长女儿呢——恐怕这张霁隆会把我给“咔嚓”了。我索性坐下,然後对张霁隆说道:“刚才喝多了,这包厢里又没开灯。我是真没看到什麽。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我都没看到。”

  张霁隆哈哈大笑,指着我说道:“老早我就听你妹妹说,你何秋岩是个聪明人!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我也客气地对张霁隆说道:“一直以来,美茵在您府上多有叨扰;而且我们家美茵那娇生惯养的脾气,也确实有点招人烦,实在是过意不去了!”

  “这说的什麽话!你妹妹何美茵的性格虽然有些娇惯,但还是总体性格,其实还是比较内向的,并且这小妮子说话做事,都挺睿智冷静的。不像我们家韩琦琦,虽然看着像个温柔公主,但有的时候热血上头,什麽事都敢做、什麽祸都敢闯!犯起混来,比我手底下那些人还混!——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是也随我,哈哈!有的时候啊,还真叫觉得我头疼。”张霁隆无奈地说道,接着笑了笑。

  “小姑娘麽,青春期就容易这样。”我对张霁隆说道。

  “你还别说,要我看你妹妹跟我女儿的性格还真挺互补的。你妹妹其实挺招人喜欢,尤其我们家里,我老婆最喜欢你妹妹——我老婆跟我说过好几次,她想认你妹妹当乾女儿。”张霁隆从酒案上拿起酒水单,然後拿出个点菜单和铅笔,一边看着酒水单一边说道:“你想吃点什麽喝点什麽?随便点!你还不知道吧,这家KTV的最大股东就是我。”

  “张总裁您点吧,我随意。”

  张霁隆笑了笑,转而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这个人,你也知道,之前蹲过大狱,近几年刑满出来了,倒是常年因为工作不着家。公司转型嘛!一周时间,我能回两趟家就不错了。我老婆陪着女儿在家,虽说相互可以照应一下,但是俩人住那麽大个房子,总归也是有点寂寞的。有美茵在,我家里也能有点生气,也挺好。说起来,刚才那几个小崽子,都打过你妹妹跟我女儿的主意,对吧?”

  “这个您也知道?”我睁大了眼睛问道。

  “我早就知道。”张霁隆说道,“在市一中也有我的关系,这个事情我很早就听说了,只不过没过分的声张过。琦琦的班主任老师好像品行不是很端正啊,我也担心,因此市一中里我也跟一些人打了招呼,只要是那几个小崽子敢在学校里对琦琦做什麽,他们在学校里,绝对是不会有好日子过的。当然,你妹妹美茵我也帮着忙打招呼了,那麽漂亮又会说话的女孩子,我也看不得被人欺负啊!”

  “哟,那真是谢谢张总裁了!”我对张霁隆感激地说道。

  “举手之劳罢了。市一中本来挺好的学校,现在却被一群人搞的乌烟瘴气的!我隆达集团现在都要比市一中乾净的多!”张霁隆虽然脸上没有多余的变化,从他的语气里,我倒是听出来他的愤怒。

  “您也知道这些事情?”我想了想,对他追问道:“那他们副校长陈旺……”

  “你别跟我提这个人!想起这个人长的样子我就能把隔夜饭吐出来!”张霁隆对我摆摆手说道:“你是想问他跟那个班主任孙老师的事情、还是想问他有没有对你妹妹何美茵都没有企图啊?”

  “我的天!张总裁,这个陈旺和孙筱怜的事情您也知道?”我惊讶地看着张霁隆。这老哥要是活在武侠小说里,估计应该属於江湖百晓生那样的人物——不,他要比百晓生更厉害,这种花边新闻他都知道,而警察局、安保局这种政府机关部门里的事情他也知道……“当然知道啊。不过知道一回事,关心是另一回事——呵呵,校长和老师之间的龌龊事情,现在这个世代还少吗?邻省的有个叫高义的校长跟一个姓白的女老师之间的事情,不早就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了麽?但只要跟我无关、跟我女儿无关,知道不威胁到我,这种事,我也懒得理会。”张霁隆头都没抬地跟我我说道,“你放心吧,我现在还没发现陈旺对你妹妹有什麽企图,看在美茵和我们家琦琦的关系上,他只要是有一丝一毫想要动你妹妹的心思,我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

  “那,就先谢谢张总裁了!”我对张霁隆说道。

  “呵呵,不用客气。”张霁隆想了想,对我问道,“话说你小子今天没带枪啊?”

  “唉……今天我不是是跟朋友一起来聚会的麽,根本没想到能用得上枪。”

  “那刚才那种情况,你不就得用得上枪麽?”张霁隆看着我笑了笑,指着我说道,“这一点,你可不如你妈妈夏雪平。你妈妈夏雪平睡觉枕头底下都藏着一把枪。”

  听完这话,我不知道该说什麽。

  张霁隆正填着单子,看了我两眼,马上带着些歉意笑道:“诶哟,失言了!秋岩老弟你可别误会,刚才我说的事情,江湖上众所周知,可没别的意思。”

  “江湖上……众所周知?”我对张霁隆消弭了敌意,但与此同时对他说的话也很好奇。

  他拍了一下服务铃,然後把单子递给了赶来的服务生,接着对我说道:“你自己妈妈的事情你不知道?五年前还在监狱里的时候我就听说了:市里当时风头最劲的黑帮'崇义堂'二当家杀人拒捕,被夏雪平当街击毙,'崇义堂'龙头气极,连着下了三道诛杀令,从全国找了四个顶尖杀手去暗杀她。呵呵,当年在监狱里,不少人都说,'这次夏雪平这娘们算是栽了',可谁曾想,那四个杀手最後没有一个活下来的,全被夏雪平给毙了。哼,我当时就说过,派人去杀徐远、甚至暗杀省长可能都比杀夏雪平要容易。所以现在F市黑道上,怕是没人敢打夏雪平的主意了。”

  “可是前几天,还有人想杀她呢,而且差点就得手了。”

  “嗯,呵呵,这个事情我知道。”张霁隆看着我说道,可是这话说的有点残缺,张霁隆却不往下说了。

  这时候酒水和下酒的佐食已经备齐:一份炸鸡翅、一份薯条、一份炸甜不辣、一份盐酥鸡、一盘酸梅饼、一盘开心果,一瓶白兰地、几瓶塞了青柠檬的Corona啤酒。

  这话说的看似前後有矛盾,但我仔细一想,张霁隆这家伙想要表达自己的技术可真是讲究:他这话其实就是在变相告诉我,那天在时事传媒大厦对面楼的那个杀手,不是黑道上的人。这个意思的背後,可能是有些人跟张霁隆打过招呼求过了,也可能是张霁隆在表示,F市黑道的杀手,都归自己管了。

  “话说,你跟朋友来的啊?”张霁隆对我问道。

  “是的。都是我警专时候的朋友。”我回答道。

  “走,带我过去见见你的朋友。你何秋岩的朋友,我张霁隆也不敢怠慢啊!”张霁隆说着,举起一瓶Corona。

  听张霁隆这麽一说,我着实受宠若惊:“诶呦,不敢当!我何秋岩才多大的面子?”

  张霁隆听了,哈哈大笑。

  我带着张霁隆去了原本自己的包间。一进去,我勒个去,这场面看得我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小C和大白鹤这一对儿今天喝多了倒是没脱衣服,但小C的一直乳房倒是彻底露在了外面,这俩人也不知道怎麽喝的喝了多少,每个人分别躺在地上吐了一大摊,晚饭时候吃的火锅的东西,彻底白吃了……而另一边,大头和牛牛也都喝大了,可这俩本来比较老实的人,此时全都赤裸裸地贴在对方身上睡着,大头和牛牛的手里还相互握着对方的那话儿,手上、肚皮上,全都是白花花的一摊……此时的我,心里想的是还真不如刚才就让钟扬那小子彻底把我两只眼睛都戳瞎,我都不敢转过头去看着张霁隆。

  张霁隆一开始也说不出话来,他喝了口酒接着笑了笑:“你这些朋友,还真叫人开眼……”

  “……见笑了,张总裁。”我硬着头皮说道。

  “哪的话?我姓张的啥没见过?”张霁隆想了想,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喂,哎那个谁,叫俩小姐过来。等半个小时以後,把清洁员阿姨和老三叫过来。”接着张霁隆也不嫌脏,跨过了两摊地上的呕吐物走到了大白鹤身边,对我说道:“别的先别多说了,咱俩先把他俩放卡座上躺着,要不然就这麽睡在呕吐物旁边,容易引起回流堵塞造成窒息。赶紧!”

  “哦!”我也连忙跑到小C身边,把小C抱了起来,然後把小C的乳房重新放回她的文胸里,帮她把领口挡好。

  “这姑娘身材不错,看样子经常健身。”小C的身材,连张霁隆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只是她喝多以後,教这个男人占了两眼便宜,我心里倒是有点不太舒服。结果却只听张霁隆又说道:“你小子也可以的,才多大就跟人有共妻了。”

  “啊?”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张霁隆。

  “哈哈,你敢说你跟这一对儿小情侣的关系清白吗?”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我对张霁隆问道。

  张霁隆坦然地笑了笑:“呵呵,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以为我不懂麽?我也是过来人!”

  再後来,我跟办公室里的同事聊起张霁隆这个人的时候,我才知道我自己是多麽的孤陋寡闻:原来张霁隆跟那个杨小姐的事情别说韩琦琦的妈妈应该早就知道,实际上全市的大部分人都清楚这个黑道老大跟省长女儿的事情。张霁隆和杨昭兰早就认识,甚至比张霁隆认识韩橙,当初张霁隆刚在F市崭露头角的时候,名下有一家酒吧,杨小姐不知道因为什麽,曾经连续一周在张霁隆的酒吧买醉,张霁隆便把酒吧开了个通宵,自己亲自看店。结果有一天杨小姐在喝酒的时候,被一个陌生男子下了春药,张霁隆发现事情不对之後,亲自打跑了那个男人。至於当天晚上杨小姐和张霁隆之间发生了什麽,到现在社会上还是众说纷纭。後来张霁隆才知道杨小姐原来是时任F市市长的杨君实,而且杨昭兰当时还有个男朋友,是当时的副省长的儿子秦少爷。秦少爷似乎也不介意杨小姐跟张霁隆之间的风言风语,跟张霁隆关系也很要好——有人说,当时他们三个在一起,就过着两男一女的生活,也有人说其实秦公子在外花得很,自己跟杨小姐在一起不过是政治联姻,他并不喜欢杨小姐,因此张霁隆的出现倒让秦公子乐得自在,索性跟杨小姐各过各的。可後来秦副省长参与了当年的政变阴谋,被张霁隆一同透露给两大情报部门直接把秦副省长拉下了马,而秦公子因为这个事情逃窜到了海外,从此之後就再无音讯。

  没多少功夫,两个穿着比较暴露、脸上浓妆艳抹的姑娘上了楼,看见张霁隆以後便立即摆出一副媚态:“隆哥,叫我俩来寻开心啊?说起来,我俩还没伺候过隆哥呢!都说隆哥的鸡巴是个宝,让我们姐妹俩见识见识……”

  “……我啥时候说让你俩来是伺候我的?别扯淡了,进屋,伺候这俩兄弟。”张霁隆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两个姑娘,指着躺在卡座的大头和妞妞说道。

  那俩陪酒小姐一进包间,看着赤身裸体、相互握着对方鸡巴、自己精液还喷了一肚子的大头和牛牛,眼珠差点没蹦出来。

  “隆哥……您拿我姐妹俩开玩笑呢吧?这两位……兄弟都这样了……我俩还有再伺候的必要吗?”

  “你们脑子里就只有这点事情麽?我叫你俩过来,是让你俩来伺候他俩穿衣服!”张霁隆无奈地强调着说道。

  两个小姐如梦初醒,想了想,从自己的手包里拿出面巾纸,帮着大头和牛牛擦掉了身上的精液,然後扳开他俩的手指,接着一点一点帮着他俩把衣服穿上。其中一个女人帮牛牛穿衣服的时候,还故意伸手摸了摸牛牛的阴茎,叹了口气说道:“这兄弟长得黑了点,脸长得倒是挺秀气的,居然不喜欢女的……可惜了。”半个小时以後,大头和牛牛的衣服正好穿好。张霁隆打发走了两个陪酒小姐之後,又让清洁工把小C和大白鹤吐出来的污秽物清理掉,招呼着那个叫老三的男人说道,“找司机,直接送到咱们公司的宾馆去,离这也不远。开两个房间,这两位兄弟一间,旁边这两位情侣一间。费用计公司账上就行。”

  “这怎麽好意思?”我赶忙对张霁隆说道。

  “就当我请客了。我张霁隆这辈子到现在,请客只请朋友。怎麽?你要是想拒绝,除非你何秋岩不认我张霁隆这个朋友。”

  “您这话可言重了!”我无奈地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其实从刚才到现在,张霁隆这个人本身给我的印像还不错,只是这个人的身份让我很介意,再怎麽说,这个人毕竟是个黑道人物,而我又是个警察,一个警察结交一个黑道份子,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处理完这些事,张霁隆又把我请回了自己的包间。他还专门给我倒了一杯酒,我举杯敬他,然後跟他一饮而尽。

  他从西裤口袋里拿出一包烟,递到了我面前,对我问道:“来一根?”

  我摆了摆手,对他说道:“不好意思了,张总裁。我不太会抽烟。您要是想抽您请自便。”

  “不会抽烟?呵呵,奇了。在F市我还真没怎麽见过不太会抽烟的男警察。”张霁隆想了想,把烟收了起来,笑了笑,“其实我也不怎麽抽烟,偶尔应酬的时候抽两口。不抽烟是好事。”他想了想,对我说道,“说起来,我还跟夏雪平警官有过一面之缘呢。”

  “是麽?在何时何地?”我问道。

  “我跟你们局长徐远的恩怨,你听说过没?”

  我点了点头。这个事情我早在警院的时候就听说过,当年张霁隆也不知道怎麽得罪了F市警局最後一任刑警队队长的徐远,让徐远发誓一定要亲手抓住他,可没想到徐远却被这个比自己小了十来岁的黑道头目耍的团团转。後来张霁隆倒是去自首了,只不过去的是情报调查局和安保局,而且张霁隆还点名让徐远协助情报调查局破那个政变阴谋案。也就是因为这个案子,徐远被提拔为市局的局长,但这件事对於徐远来说,一直是心里的一道坎。

  我这时候突然想起来,我跟夏雪平之前说过美茵去韩琦琦家住的时候,夏雪平提到过张霁隆。

  张霁隆举起酒杯喝了以後,然後说道:“四年前我刚出狱的时候,第一顿饭不是跟我老婆和琦琦一起吃的,是跟徐远一起吃的。当时徐远身边还带了俩人,一个是你们现在重案二组组长柳毅添,另一个就是夏雪平。说实话,我这个人一般对女警察没啥大印象,因为普通的女警察,身上都有一种东西:我给这种东西取名叫'花瓶气质',我之前始终认为女警们其实都是给警察部门充当门面的,——一般的女警察甚至女人身上,都多多少少有这种东西:会刻意地显示自己身上的一些特质,比如性感和美貌、比如自己的肌肉和刚毅、再比如学识、或者是当仁不让的咬尖劲头。你妈妈夏雪平不一样——这个女人不显山不露水、不张扬不买弄,一顿饭下来几乎一句话不说,但是那双眼睛……特别像一头狼似的——真是个可怕的对手!”

  张霁隆讲述着这件事的时候,呼吸似乎突然放慢了。他说夏雪平的眼睛像一头狼,而此刻他自己的眼睛,却像是一只鹰。

  我听着,只好跟着张霁隆陪着笑:“呵呵,您说的倒是对。现在夏雪平在警局里的绰号,就是‘冷血孤狼’。”

  张霁隆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呵呵,也怪我自己,四年前的我身上还留着二十几岁的盛气凌人的态度,我那一顿饭没少奚落徐远,那个柳毅添自以为伶牙俐齿,反倒最後被我数落得哑口无言。那一桌饭,我一直在用因为我跟两大情报机关的合作才促成徐远升官敲打徐远,等吃完饭的时候,我说了一句话,倒是被夏雪平找到了反驳回来的机会。”

  “你当时说了什麽?”我对张霁隆问道。

  张霁隆坦然一笑:“我当时一直在贬损徐远,我是这麽说的:'像你这种成天满嘴挂着正义二字的警察,要么是个伪君子,要么是被人利用当成枪杆子用的工具— —不过也对,你们警察不都是工具麽?'”张霁隆闭上眼睛,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徐远和柳毅添听了面红耳赤,却一句话说不出来,转身就要走,这个时候夏雪平却开口了,她说:'张霁隆,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警察,都只能被人当作工具的。我夏雪平就是个例外——我既不是伪君子,我还就要把正义挂在嘴上,而且我知道我一定能做得到。你知道为什麽吗?'我问她为什麽,她却告诉我,在她的眼里,这世界运行的规律,就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用无关正义的手段去对付无关正义的事情——如果可以用不正义的手段对付不正义的事情来达到正义的目的,那即便有再大的代价,雪平说,她也会去做。”

  张霁隆喝了口酒,说道:“我这辈子佩服的人就三个:我自己母亲,我曾经的大哥,还有一个就是夏雪平。那真是可怕的女人——哈哈,可我当时想不到,几年以後,我的女儿会跟她的女儿成为朋友,我也会跟她的儿子坐在一起喝酒。自打那次以後,我就再没跟夏警官碰过面,偶尔有几次在大街上看到她查案子,不知道为什麽,我看见她以後心里却真的有种莫名的发怵的感觉,因此我见到她都会故意回避她。她现在好像身边还有个助手是吧?”

  “哦,你说艾立威那个‘伪娘’啊?”我对张霁隆说道。

  “嗯?伪娘?”张霁隆有些发懵,“那人本来不就是个女的吗?”

  “哈哈哈……不是不是,他是个男人,只是长得有些秀气而已!”听张霁隆把这个人当成女人了,还真把我乐得不行,“您还不知道呢,局里人不少人都叫他'伪娘',刚才我也是说顺嘴了。唉,他这个人啊,在局里特别招人烦——这人除了能哄夏雪平开心以外,大部分人都不喜欢他,因此谁都愿意在他背後多讲两句他的闲话。”

  “能哄你们夏警官开心,那这人看来也不是一般人。”张霁隆吃了口盐酥鸡,嚼着鸡脆骨说道,“秋岩,你比我小十多岁,我就在这告诉你个道理:世界上有几种人很危险,其中最危险的,就是因为坐到了某些别人做不到的事情,被人讨厌的。”

  “为什麽?”

  “因为他能为了某种目的,不顾别人的评价和目光。这种人如果想要做的是好事,那就叫做持之以恒;如果他的动机不纯,那就叫不择手段。”

  “你是说,这个艾立威有不纯的动机?”我突然警觉地对张霁隆问道。

  “呵呵,说不好,可能人家哄夏警官高兴,就是为了早日昇职呗。你们局长就不喜欢他?”

  我有点不知道该怎麽回话,我其实没看出来徐远有多欣赏艾立威,但至少他并不讨厌艾立威。

  “说实话,对於这个人,我还真不是特别了解,我就是看他那副气质有点渗人而已——我第一眼看见那人,我他妈还以为是川岛芳子转世呢;你们警局的事情,我一个外人不好多嘴。我只是跟你讲这个道理而已:所谓的'持之以恒'和'不择手段',其实都是相对的——你比方说,就说四年前的那张饭桌上,在徐远的眼里,夏雪平就是'持之以恒',我就是'不择手段';而对於我来说,夏雪平那样不论如何都要把犯人开枪打死的作为也是一种'不择手段'……对,我想起来了!那天最後,夏雪平还说了一句话,她说如果我张霁隆有一天犯在她手里,她不会像其他警察那样,花费大块的时间调查我,找我的证据然後来抓我,她说因为她知道我这样的人不会让她找到证据的;她会找到机会,找到我露出破绽的机会,然後直接开枪打死我。”张霁隆看着我,举着酒杯问道:“如果换做是你何秋岩,我很想听,你会怎麽做?”

  我看着张霁隆,心里还是犹豫了一下。

  按照街头巷尾那些传说,此人杀人如麻,而且有能让一个人无理由失踪的本事,不是很好惹;何况今天我还没带枪,而他现在怀里就揣着一把带着消音器的手枪,我真怕一句话说错了,我今天就会身首异处。可仔细想想,我毕竟是个警察,而且在外人看来我是夏雪平都得儿子,我自己也曾经想过要陪着夏雪平一辈子。夏雪平敢在张霁隆这样的人面前口无遮拦,我也不能给夏雪平跌了面子。

  “我不知道。”我看着张霁隆笑了笑。

  “你不知道?”张霁隆有些惊讶。

  “说实在的张总裁,想必你也知道,我从警官学院刚毕业,刚入职没多长时间,别说开枪打死人了,到现在我也没开过几枪。您这个问题,怕是问的稍微早了点儿。”

  张霁隆笑了笑,“哈哈,是这样啊……”

  我清了清嗓子说道:“不过有一天,假如说您张总裁真的要是犯到我手里,我也会去专门立案调查你、尽量蒐集关於您的证据——这对於您、对於被您直接或者间接伤害的人、对於其他的无辜人群、对於社会,都是负责任的,万一您是被冤枉的呢?但只要是您有罪,我还是会抓你;如果您有罪却又想逃脱、想要抗法,那对不起了,打在您身上的两枪,其中有一枪肯定是我的。”

  张霁隆听罢,瞪圆了眼睛看着我,他用手把玩着酒杯里的冰块,然後对我说道:“那另一枪,是夏雪平警官的咯?”

  “很有可能。”我咬了咬牙说道。

  张霁隆对着我大笑着,然後举起了酒杯,“好啊!果然是夏雪平的儿子,敢想敢说!我张霁隆最看得起的,就是这样的人!看来今天这朋友,我是没白交。”

  我也举起了杯子,饮了两口。

  张霁隆的话,让我认识到了另一个夏雪平,这是所谓的“江湖上”盛传的夏雪平,这个夏雪平让我觉得熟悉而又陌生:九死一生,无所畏惧,而且即便是面对张霁隆这样所谓的“大人物”,她依旧不卑不亢、且我行我素。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古装的女捕快的样子,手持着一把宝刀穿行在亭台楼阁之中,手起、刀落,斩杀无数魑魅魍魉——或许在某个武侠小说里,真的有这麽一个角色,大家也都喜欢。

  只是为什麽,夏雪平这个活生生的人,大家却都要来抗议。也无所谓了,只要我喜欢就够了。

  可不知为何,美茵这时候很突兀地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中。美茵周围似乎变出了好几个她自己的分身,一起围着我,指着我问道:“你就这样对她不恨了吗?”

  我摇了摇头,觉得头有点晕——刚才饭桌上喝的就不少,在刚才跟小C大头他们转战到这里的时候,我又喝了一堆烈酒,现在喝的又是白兰地,我估计我真的是喝多了,眼前都出现幻觉了。

  此时美茵会在做什麽呢?在家里趁着陈嫂不在,然後在客厅吃着老爸的阴茎?不,她现在可以跟老爸发生实质的性关系了——可能是趁着陈嫂不在,钻进老爸的被窝里直接骑在老爸身上吧?也可能是陈嫂在家,但是她故意缠着老爸让老爸在她的屋子里做那件事,想着陈嫂在楼下一无所知,她却可以和自己的父亲在楼上秘密性爱,这种偷情的感觉,怕是更加刺激吧……我难受地把身子往前一躬,把酒杯往桌上一放,双手摀着自己的额头。

  “怎麽了?喝醉了?”张霁隆问道。

  “可能吧。是有点不太舒服……”我摆了摆手。

  张霁隆直接按了下服务铃,叫来个服务员,帮我点了碗米糊杏仁酪,“吃了这个吧,杏仁和大米都是能解酒的好东西。”别说,他这里的东西还真的都挺好吃,清爽的杏仁酪配上浓郁的米糊送到嘴里,赛过亲吻的感觉。

  他看着我,开口说道:“酒不醉人人自醉。恕我直言,秋岩小兄弟,从我俩坐下来聊天以後,我就发现你偶尔会走神,感觉就像是被什麽样的情感牵挂住了一般。”

  或许是这个张霁隆看人真的很准,也可能是我这几天确实因为夏雪平和美茵的事情心神不宁,因此心事就这样被他看穿。我仔细想了想,这些事情闷在心里,真的让我自己闷得好难受,我周围也没有个可以倾诉的对象,反正这个张霁隆跟我也还不是很熟,跟我周围的人还都不认识,虽然他跟美茵认识但毕竟有个朋友家的家长和孩子的身份隔阂的存在,因此,目前来看,我也就能跟这个黑道老大吐吐苦水了。

  “张总裁,你相信一个男人可以同时喜欢上两个女人麽?”我想了想问道。

  张霁隆很大方地用手指点了点自己胸脯:“你问我算是问对人了。不然你以为,杨小姐跟我之间的这个事情算是怎麽回事?”

  我看着张霁隆,一头雾水:“你的意思是,你对韩阿姨和对杨小姐的爱,是一样的。”

  “可以这麽说吧。”张霁隆眯着眼睛,目光深邃地说道,“你怕是不知道了。十二年前我在跟两大情报部门自首、入狱之前,就是杨儿着我把韩橙和琦琦转移到国外去的,我在监狱里的那几年,一方面杨儿不断地帮我打理外面的事情,照应着我的那些兄弟,另一方面,她每个月都会给韩橙和琦琦打过去一笔高额的生活费。对我、对我老婆和琦琦来说,杨儿除了是我的婚外情人,她还是我们一家三口的恩人。”张霁隆举起酒杯,喝了一口,接着对我问道:“欸,话说,你就没遇到过同时喜欢上两个男人的女人?”

  我细细一想,怎麽没遇到过呢?吴小C不就是麽? ——我的天,如果算起来,那我一起喜欢的可就不只有夏雪平和美茵了,还得加上小C。只不过因为大白鹤的存在,我对小C的内心感觉逐渐淡了,心里剩下的似乎只有肉慾而已。

  只听张霁隆说道:“人其实都会同时喜欢两个人,甚至好几个人,当然大多数情况下我们只能选择我们最喜欢的,或者最适合我们的那唯一一个。这麽流氓混蛋的禁锢,很多人都觉得不公平,每个男人都想做韦小宝,一下子娶七个老婆,但是很少有人会在意,韦小宝娶七个老婆之前经历了什麽样的苦难,娶了七个老婆之後,他会经历什麽样的生活。你看过赛珍珠的《大地》麽?那里面的王龙就是另一个版本的韦小宝,或者说,如果金庸不用戏谑的口吻讲《鹿鼎记》,韦小宝就会是另一个王龙。人只能进行最优抉择,否则太贪婪,就会遇到事故。”

  “那您同时拥有韩阿姨和杨小姐,您遇到过事故麽?”我问道。

  “呵呵,我现在正在经历事故,”张霁隆说道,“但我没办法,我的身份,注定了我这样生活就是我的最优抉择。韩橙能给我的,杨儿给不了;杨儿能给的,韩橙也给不了。可在享受着游走於这两个女人之间的同时,我一方面还要让韩橙明白,她的地位是杨儿撼动不了的,另一方面我又要确保杨儿不会觉得自己被冷落而去做一些出格的事情——这是我不为人所知的痛苦。年轻的时候我不觉得同时拥有几个女人怎样,真正拥有了,用心去经营了,才发现真的累,累心。”

  听了张霁隆的一席话,我的心中困惑似乎已解,对於我心里的这些女人,小C自是不用说了,我跟她最多也就只能是friends with benefit;虽然我对美茵仍有情,但说到底美茵更爱的是父亲不是我,如果我跟美茵的关系继续,那麽给我带来的更多的只能是心理上的痛苦,而这痛苦要比我从她那里得到的生理上的快感要大得多;我只能舍弃一切,专心面对夏雪平。

  可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是怎麽稀里糊涂的对夏雪平产生母子间禁止产生的这种情感。

  “那……张总裁……”

  “能不能别叫我张总裁了,”张霁隆看着我,无奈地笑着,“呵呵,咱们是朋友。你妹妹跟我女儿也算是熟络,你这一口一个张总裁的叫着,倒像是来找我进行谘询讲课的!哈哈哈!——显得生分了。你就叫我'隆哥'吧。”

  “我还是叫您‘张大哥’吧。”我说道。就算是我俩坐在一起喝酒聊天,我怎麽能跟他周围那些讨好他的人、或者他手下那些小喽罗一样,对他使用一样的称谓?

  他想了想,点了点头:“也好,听起来比‘隆哥’亲切。”

  “张大哥,那您觉得,一个人会因为对方的肉体喜欢上另一个人麽?”我问道。

  张霁隆喝了口酒,思考了片刻,然後说道:“这种事情的确存在,但是也不绝对。这麽说吧,我再问你:就刚才你朋友包间里,那一对儿……有龙阳之好的兄弟,你觉得他俩之间的情感算是什麽样的?恕我直言,我对同性恋也没有歧视的意思,但是那两位朋友,说不上其貌不扬,但也长得都算不得帅。”

  “这个……”我还真没想过,其实我也没去仔细想,对於大头和牛牛居然是秘密情人、而且他俩还都是同性恋的事情,我到现在还觉得挺让人脑子爆炸的,其他细节我还真没想过。

  “我对这个事情的看法是这样的,”张霁隆见我不说话,自己便说道:“无论是异性恋、还是同性恋,人与人只见肯定是存在肉体吸引的。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普遍会产生两个问题:你为什麽对我产生了性慾?而且,你为什麽发泄性慾以後,还会想着跟我在一起?你问的问题,其实属於心理学和哲学范畴,那就是情感和性慾应不应该存在。在我看来,这两种东西并立,且并不冲突。你那两位朋友,在一起怕是也有些年头了吧?”

  “他俩自己说的,差不多……三四年了。”

  “这就是了。如果他俩对同性有慾望,最简单的例子,他俩只见有没有对你产生过性慾啊?”

  我顺着张霁隆的思路仔细一想,我的天,心里突然产生一种很恶心很难受的感觉,但是细细想来,他俩好像真没显露过这种事情:“好像没有。”

  “那就对了。他俩既然能在一起这麽长时间,就说明除了肉慾之外还有其他的东西让两个人相互吸引。普通的异性恋情侣也是如此,能走到一起、结婚生子、相伴到老,除了性这个东西以外,还有别的美好的东西。”

  那难道说,我对夏雪平也是如此?可是明明是在我看过夏雪平的裸体、做过夏雪平的春梦、做梦时候不小心侵犯了夏雪平的阴道口後,我才想要跟她以男女情侣的身份在一起的……夏雪平跟我之间的其他的“美好的东西”,究竟是什麽呢?

  “那您觉得,亲情、友情、爱情,这三种情感之间可以互相转化麽?”我咬了咬牙,开口问答。

  “这是当然呢,首先亲情可以变成友情——父母和子女之间可以做朋友,友情也可以变成爱情——就比如我和杨儿,我们俩之间,最开始就是朋友关系,到现在,虽然我们之间没有婚姻存在,但是我们也算是一对情侣,爱情也可以转变为亲情——就比如,我和我们家琦琦她妈妈,我们是夫妻,但是有很多事情,我俩之间已经心照不宣了,我跟琦琦她妈妈第一次见面,就觉得,我们俩是分别许久的家人的感觉……”

  我听到这里,摆了摆手,藉着酒劲,我对张霁隆问道:“张大哥,我的意思是,亲情,可以一步走到爱情麽?”

  张霁隆抬眼看了看我,沉默了一会,突然笑出来了:“你是说‘乱伦’啊?”

  “你看看啊,”这时候我一杯一杯灌着自己酒精,我说起话来已经有点大舌头的感觉了,“——你刚才跟我说的,亲情??可以变成友情……友……情可以变成爱情,对吧,咱们假设说这是个数学公式,三个之间可以划直等号的,那你的意思是……是不是,这亲情和爱情也可以划个等号啊?”

  张霁隆长长地吸了口气,低着头看着地砖,缓了一会儿,对我说道:“我说,秋岩小兄弟,你跟我这才刚认识,咱俩就谈这个合适吗?”

  “什麽合适不合适,我俩又不是亲情,我俩也不乱伦……”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麽了,引得张霁隆在一旁哈哈大笑。我摆了摆手,接着对张霁隆问道:“不是……老哥!老哥?你别笑!我就是问你个事情,你给我个答案,我想听听别人对这种事情怎麽看— —你就说,亲情,可不可以变成爱情。”

  张霁隆叹了口气,接着点了点头,对我说道:“能。”

  听了他的答案,我陷入了思考中。

  能。

  这个字说出来容易,可是在现实生活中,是一种多麽艰难的事情啊。

  首先需要确定,那不是一时的兽慾,那的确是一种爱;其次,还要确定在自己爱上对方的时候,对方还要爱上自己;而最後,为了让这种亲情转化而成的爱情存续下去,还要努力去克服一切的困难,比如内心的矛盾和挣扎,比如他人的不理解和排斥,比如……之类种种。

  我跟美茵之间,这一切早就夭折;我跟夏雪平之间,这一切却还没有开始。

  在我思考的时候,张霁隆继续幽幽地说道:

  “性这种东西,其实是个很玄的东西,有些人崇拜它、有些人惧怕它;有些人迷恋它,有些人鄙夷它。但是这种东西,再有生物以後,就已经存在了。人类是高级动物,因此把这种东西赋予了很多意义:有些人认为这是一种传递爱的方式,所以爱侣之间的性叫做'性爱',而有些人认为性是一种交流途径,所以普通两个人之间的性叫做'性交',所以很多人认为,普通朋友、甚至家人只见也可以进行'性交'。有些人不在乎这个东西,修身养性,性也源源不断地出现在他们身边;有些人呢,宁可不要脸面、宁可坐牢、宁可去残害另一个人的生命安全,也要为了性去犯罪——就像楼下那几个小犊子一样!有些人觉得性是恶俗的、或是隐私的,有些人却拿这东西来炫耀。有些人认为性这个东西,是一种手段,男人想通过性来占有女人,女人却也可以用控制男人,所以从古至今虽然有'后宫佳丽三千人'的说法,但同时也有不少关於'牡丹花下死'的故事流传至今,谁说得清楚究竟是金国完颜亮更厉害,还是北齐胡皇后更厉害?性也可以当作利益交换,这才有什麽'情债肉偿'、'性贿赂'之说,古今中外,多少人是因为风流爱欲毁尽前途?同时,性又是武器,某些国家早就有'性间谍'这样的情报人员,一个个看似花容月貌,可你知道跟其享受过无尽的床笫欢愉过後,等待你的究竟是身败名裂还是简单粗暴的一颗子弹、一段缠在你脖子上的钢丝?——世人都晓神仙好,玉体横陈忘不了;人生得意须尽欢,不知死後皆空了。还说什麽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哈哈哈哈!”

  张霁隆说罢自己又靠在沙发背上,一手摀着眼睛,痴痴地笑着,接着摇了摇头,对我说道:“你喝没喝醉我不知道,我怕是真的喝多了。不胜酒力,话有些多,见笑了。”

  我一边摇摇头苦笑着,一边看着张霁隆,没想到这个平日里被人传说的那麽邪恶霸道的黑道魁首,喝多了酒居然是个话痨,而且他说起话来,居然如此悲观。

  那天后来我和张霁隆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瞎聊着,也都喝多了,结果我俩在就在包厢里睡着了,半夜的时候值班服务员还送来了枕头和毯子。

  更准确地说,这个人只是把我拿来当成一个可以聊天解闷的对象,而不是一个宾客或者警察。

  一个市警察局的刑警跟一个黑道大佬寒酸地睡在同一个KTV包厢里,有没有一点黑色幽默的成分呢?

  第二天一大早,张霁隆便叫醒了我,又去带我找了小C他们在自己名下的一家粤菜馆吃早茶。一进他们的两间屋子我就心生嫉妒,昨天我跟张霁隆在包间的卡座上凑合睡的,这四个人居然享受了总统套房待遇。

  牛牛醒来以後都傻了,临走前还忍不住从洗手间里顺了成套的牙刷牙膏和沐浴乳洗发液。吃早餐的时候,排场也是相当的大,张霁隆找了一间最大的会客间,安排给我们每个人的都是八盏八件,吃完之後感觉中午都不用吃东西了——这麽一圈下来,这几个人才想起来问眼前这位大老板是谁。

  “你们这睡饱了、吃爽了,才知道问人家贵姓啊?”我看着这几个人,有些嫌弃地说道。张霁隆在一旁跟着笑了笑。

  “给你们正式介绍一下吧:这位,就是隆达集团的总裁张霁隆。”

  听到“张霁隆”三个字以後,大头和牛牛两个人都傻了眼了。大头感叹道:“我的天啊,我这上辈子修来的多大的福分,能让张总裁这麽大的人物请我。”小C也是笑开了花,笑着端详着张霁隆说道:“总听人说起你来,今天还真见到真人了!”

  只有白铁心闷闷不乐,低头默默吃着东西。也是,他从小见过的黑道份子不少,而且自己妈妈一直就是被黑道分子欺负、最後间接害成了死刑犯,所以他对张霁隆这样的人物心生反感也很正常。在我看来,张霁隆为人还行,很真实、大方,也很风趣,跟别的黑社会有很大不同。

  吃完饭後,我们又回到了KTV,见了见唐书杰那几个人,这几个人被打得不成样子,此时他们全都被用粗麻绳五花大绑,一个个跟条泥鳅似的,躺在地上打滚。看见他们一个个被拖到我们面前以後,小C老白、大头牛牛四个人都有些被吓傻了,不住地问我到底怎麽回事,我才逐字逐句地讲述着,昨晚去洗手间以後的遭遇。

  “那你怎麽不叫上我们啊?”大白鹤对我说道。

  “废话,你知不知道你们後来都和成啥样了?你俩,是我和张大哥扶到卡座上的,我俩还帮你俩擦了脸;还有你俩,”我对着大头牛牛说道,“是张大哥找人帮你俩穿的衣服。就你们四个昨天喝得那德行,自己怕是都管不过来呢,还来帮我?再说了,包间里隔音不差,我得怎麽喊破了嗓子才能把你们叫来?”

  大白鹤低着头,咬着自己的嘴巴不说话。

  这时候,脸上跟个血馒头似的唐书杰,突然一把用嘴咬住了我的裤管,对我哭着说道:“秋岩大哥……昨天是小弟跟您开个玩笑,求您别介意……您帮帮我,帮我跟张老大求求情,让他别杀我啊!我才18岁,还不想死啊!”

  我一脚踹开了唐书杰,对他说道:“哦,昨天你准备逼我喝尿、还要阉了我,然後还要逼我叫美茵过来给你们这帮人轮奸,敢情都是开玩笑啊?你这玩笑开的也太大了吧!”

  张霁隆搓了搓手,走到我身边,对我说道:“秋岩小兄弟,这几个小崽子该怎麽处理,你说吧,我听你的。”

  我看着他们躺在地上的几个,叹了口气。这几个小官小吏家的孩子为非作歹,而且还打美茵的主意,我心里其实挺想让他们去死的。可是我毕竟是个警察,警察就只能按照法律行事,这是我的职责,也是我从警专到现在养成的思维定式、改不了了,如果把他们做的恶进行详细追究,肯定是要判刑的,但应该罪不至死。况且如果我让张霁隆的手下去做什麽,一来我就成了勾结黑道的恶警,搞不好饭碗没了还得承受法律责任,二来也算是滥用私刑,我自己良心上过意不去。

  “张大哥,谢谢你昨天能帮我,而且帮我出口气。但是这人打也打了,关也关了,让他们知道疼就好,要我说差不多就行了。”我说道。

  在一旁的大白鹤似乎终於松了口气。张霁隆看了看我,问道:“那他们这几个小子,打你妹妹美茵的主意,这个事情就这麽算了?”

  “暂时就这麽算了。以後他们如果敢再犯,我决饶不了他们!”我说道。

  “行,”张霁隆点了点头,对着手下的马仔说道,“把他们从地上拽起来。”张霁隆说完就转过了身。

  唐书杰被两个马仔费力地拽了起来,唐书杰晃晃悠悠地挺直了身子,棱着眼睛看着我:“多谢……秋岩大哥了……呵呵!”

  看他的样子,估计心里仍是有气。我也不忿地看着这小子,我刚要说话,只听“啪!”“啪!”两声枪响,张霁隆已然转过身——手里端着的蝰蛇手枪被卸下了消音器,枪管里冒着烟,而唐书杰的裆部在流着血。

  我还有大白鹤小C四个,彻底目瞪口呆。

  只见张霁隆拉着脸,继续走到了蒋义鑫身前,也是对着他的裆部开了两枪……原鸣也如此,挨完了两枪之後,闷声乾咳了一声,接着疼昏了过去。在我根本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蒋义鑫和原鸣就都成了太监——这倒无所谓了,问题是就这麽开枪打在人身上,很可能子弹的推力会在人的身体上炸开花,也就是说这几枪除了会精准击碎了唐、蒋、原的生殖器官,而且搞不好还会无差别伤到对方的肾脏和大动脉,说不定还会出人命。

  可张霁隆并没有停手。他走到钟扬面前的时候,钟扬咬着牙对他骂道:“操你妈的张霁隆!反正老子下面也被何秋岩踹废了、反正也他妈硬不起来了!你打啊!不就是挨两颗子弹吗?操你妈逼的,老子不怕!”接着他对着张霁隆吐了口唾沫。

  张霁隆忍住恶心,从西装里怀口袋拿出一件丝巾,慢条斯理地擦乾净了脸,然後把那张丝巾丢尽了身後的垃圾桶里,他接着举着枪,看着钟扬说道:“已经废了啊,那好啊——”接着对着钟扬的裤裆打了一枪,“给你就一枪够了,我也省子弹了。”然後对锺扬身後的那两个马仔说道:“把这小瘪犊子带下去,他不是爱出口成脏、还爱吐痰麽?给我用铁榔头把他那口牙给我敲掉喽!全都他妈敲掉!一颗牙都不许剩!”

  “是!”那两个马仔应道,然後拖拽着钟扬往楼下走。钟扬这时候脸上才浮现出惊恐和後悔的神情,流着泪对着张霁隆使劲哀嚎着。

  “张大哥……不!隆哥!……不!张叔!爹!亲爹!我们几个跟他们四个不是同学啊!我们就是昨天来跟他们一起喝酒唱歌的啊!”那三个人看到张霁隆走到自己身前,马上齐齐跪下了,“我们从来没为非作歹过!我们是无辜的啊!”

  “无辜的?真是无辜的?”张霁隆冷笑了一下,看着自己手里的手枪,说道:“昨天你们仨一共带过来四个小丫头片子,就我所知,这四个小姑娘都是荣光中学的学生,是也不是?”

  “……是!”其中一个小崽子说道。

  “他们是被你们威逼利诱带过来,孝敬姓唐的这几个小东西的,你们把他们四个奉为老大,是也不是?”

  “是。”

  “那几个女学生,是被你们仨一起下了迷药之後轮奸,然後才服服帖帖成为你们几个的共用女朋友的,是也不是?”

  “是……”

  後来我才知道,原来昨天我跟张霁隆进了包间以後,唐书杰包间里剩下的还有四个衣冠不整的女生,旋即她们也被被张霁隆手下的那几个女喽罗带走问了话。听完那几个女学生哭诉後,那些女喽罗们就给她们送回了家。

  张霁隆笑着让那几个马仔继续把他们三个拉起来,冷笑着说道:

  “无辜?你们还敢说自己是无辜的麽?昨天是这位何先生喝多了,犯在你们手里,你们就要轮奸人家的妹妹;这要是我昨天喝多了,犯在你们手里,你们是不是还要轮奸我女儿、我老婆还有我女朋友啊?”

  “不敢不敢!张老大的人我们怎麽敢有非分之想呢?”

  “怎麽不敢啊?你们本领多大啊?小小年纪的,什麽事情做不出来啊,是吧!”张霁隆冷冷地说道,“还好意思说无辜?你们无辜吗?告诉你们,我最讨厌谁跟我说自己'无辜'。犯错了就要承认,挨打就??要立正!'无辜',呵呵,我讨厌这个字眼,就像我讨厌你阴曹地府一样!以及讨厌你们这帮臭小子!”

  接着,KTV走廊里,一共响了六枪。

  至此,唐书杰这帮人,彻底失去了生理能力。

  站在我身後的大白鹤、小C,大头和牛牛,早就不会说话了。

  “……您这是乾什麽,张总裁?”我看着张霁隆问道,我心里对他刚才残忍的手段十分的不满。

  “我这是在教育教育他们——他们的爸妈不收拾这几个不孝子,那就由我代劳了。”张霁隆把手枪放回了自己的怀里。

  “那您这麽做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我不是跟您说,我不追究他们了麽?”

  “你是说你妹妹美茵的事情,你暂时不追究了;但是我女儿琦琦的事情,我不能就这麽算了!——当然,现在好了,他们从此以後就别再想着欺负我女儿了,我捎带手也帮你妹妹解决了後顾之忧,你应该感谢我。”张霁隆面无表情地死盯着我说道,“何警官,这是在我的地盘上,怎麽处置得罪了我的人,还轮不到你插手。”

  “张大哥,你也太残忍了。”

  “呵呵,你妹妹美茵曾经跟我夸过,说你何秋岩有魄力;现在在我看来,你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我帮你解决了後顾之忧,你还不谢我——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吃羊肉的时候香得美滋滋的,但看别人杀羊就会说人屠夫没人性,”张霁隆平静地看着我说道,“说我残忍,我权当这是对我夸奖了— —我张霁隆要是不残忍,十二年前我就已经死了。”

  “你就不怕我会因为你滥用私刑抓你?”我看着张霁隆说道。

  “哈哈!不愧是F市第一女警夏雪平的儿子!但你真应该向你妈妈学学,”张霁隆对我轻松地说道,就像跟我聊着笑话一样:“我之所以敬重夏雪平警官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从来不说大话,她说过她可能会击毙我,就是因为她知道她抓不了我。你放心,能抓得了我张霁隆的警察,到现在还没出生呢!徐远做不到、夏雪平做不到,你何秋岩同样做不到。你要是看不惯我的作风,你要么就忍着,要么现在就杀了我——哦,我差点忘了,你小子还没开过杀戒呢!”

  此刻我心里特别的不舒服,张霁隆这个人简直太狡猾,昨天在我的面前,我看到的都是他真性情的一面、侃侃而谈的一面——我原以为他不同於一般的黑社会,我或许还会跟这个人成为朋友,可没想到这个人竟是如此的心狠手辣!

  ——不过也对,不心狠手辣,他怎麽可能在短短的四年间由一无所有变得只手遮天呢?

  恰逢此时,我的手机响了,是夏雪平打来的。

  “喂,夏组长。有什麽事麽?”我说道。

  “你不在宿舍麽?赶快回警局,有紧急任务。”夏雪平说道。

  我放下了电话,看了看我身後的朋友们,又看了看张霁隆,我对着张霁隆说道:“抱歉了,张总裁,我临时有事,恕不奉陪了。”

  张霁隆看着我,调节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用着平淡的语气说道:“……你们去哪,我派人开车送你们。”

  “不必了,张总裁,用不着劳您大驾。我们自己打的就行。”我冷冷对着张霁隆说道。

  “那行吧,我也不送了。咱们後悔有期,改日再叙。”

  “别!以後还是别见了!”我对张霁隆说道,“您张总裁的手段我算是见识了,在下高攀不起!而且,我一个小小的刑警,可不想让人觉得我跟你们隆达集团有什麽关系。”

  张霁隆盯着我,哈哈笑了两声,接着说道:“放心吧,秋岩,我相信,我们很快就会有机会再见面的。而且我打赌,你会主动来找我。”

  我没理会他,直接带着老白小C、大头牛牛四个人离开了KT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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